好在今日陰天有些涼風,出門還不算炎熱難受。
沈氏打發趙嬤嬤預備賀禮,將昨日的上等瓜果裝了兩盒,又預備四匹細羅,兩柄緙絲團扇,一雙繡鞋。
自己在妝房挽發梳妝完畢,換件兒茜紅妝花紗對襟衫,縷皮傅金油鵝黃紗裙子,就出門坐在廊下看禮物。
趙嬤嬤引著丫鬟,一樣樣捧著過了目,這才裝抬盒寫禮單。
臺階上小香爐燃著香篆兒,縷縷青煙隨風散做花團兒。
沈氏聞著香氣甜潤,見芷清旁邊熏香,點手喚她近前,閑閑問道:“昨日覃家姑娘火上房,尋國公爺說什么事兒?”
芷清已打聽清楚,如此這般告訴出來。
聽說是都察院拿了覃將軍,沈氏心里趁愿,嗔著臉啐了兩句。
“我早說什么來著,這可不是該著的?早聽我父親說過,那都察院唐御史,最剛直一個人,如何肯冤枉了覃家?偏夫君不肯聽我好話,外人說句惹氣閑話,他倒要趕著聽了去!”
芷清怕沈氏生氣,忙賠笑勸道:“自家說著耳邊風,外人提著金字經。爺們家都是如此,大奶奶值不當生氣。覃將軍雖不好,到底是國公爺的副將。他妹子唬得小臉兒蠟黃,跪著打旋磨兒央求,國公不好不理會。”
一句提起覃樂瑤,沈氏更皺眉不悅,滿眼看不上她。
“京師閨閣女兒最重教養,我沒見過覃家女這般。山野丫頭似的,半分正經教養都沒有。女孩兒家遇著這等事,避嫌還來不及,她倒拋頭露面往外跑,亂著尋人情起來。若是我沈家女,出這洋相兒羞都羞死,好不丟人現眼!”
京師勛貴世家,閨閣女兒沒有見外男的禮數。
便是自家出了事,一般也是派家人煩人情兒,不曾見姑娘家出面。
似覃樂瑤這般做派,傳出去確實令人驚詫。
芷清依著沈氏,也是這等心思,忙笑幾聲道:
“國公爺見她這般哭,少不得寫個貼兒,叫小廝往都察院去。副都御史恨不得做人情,當下便將人放了,半夜將他妹子接回去。覃將軍還說今日下朝,還要望咱府里來,給國公爺磕頭謝恩哩!”
沈氏一聽,便冷笑道:“偏有這些人情兒做,怨不得朝廷好不了!”
芷清與丫鬟們在旁抿嘴兒,也都不敢發笑出聲。
趙嬤嬤在院中裝好禮盒,打發芷清去錦鑫堂告訴,又派冬梅去二門看車。
將切近丫鬟都趕干凈了,這才邁步來到沈氏跟前。
“大奶奶,三舅奶奶生日不是大事,您送了禮就回罷了。今天好容易涼爽些,我讓小廚房備酒菜,您早來家陪國公爺用膳,晚間留他在房里罷了。”
沈氏想起昨晚他說留沒留,臉上不由得騰起兩朵紅云。
昨日是寧元竣主動來的,臨走時話說得算是圓全,不曾落了她的顏面。
所以沈氏今天起身,沒再擺臉色尋事兒。
可若要主動親近他,沈氏還是抹不下臉兒。
“屋里不多他不少他,只顧要他來做什么?只怕一時下了朝,那姓覃的來家,他還要留人吃酒。我不耐煩招惹他。”
趙嬤嬤知她還是老毛病,可自己也怕話說急了,再惹起她惱怒來,便在旁陪著笑打扇兒。
“大奶奶只管早些回來,咱做好菜等著,并不請他去,只看他來不來。姑爺昨夜沒得進屋,只怕心里愧悔的慌。大奶奶聽老奴勸一句,若他訕著臉來了,您別嫌棄他這那,休要再趕他出去。”
沈氏聽了這話,心中略覺舒暢,紅著臉點了下頭。
趙嬤嬤見她肯依,一塊石頭落地,忙命人抬禮盒,打發沈氏回娘家拜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