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小姐的心意,自是大事化小,保二妹妹的千金聲譽。
奈何寧二小姐心里不是這門想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大姐姐不必安撫我,乳母嬤嬤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清楚得很。那幾件頭面首飾,是我親手挑揀了交給她,讓她拿去當鋪換銀子的。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她做這事是聽我的吩咐。”
說到這里,雙眸直勾勾盯著嫡姐,眼淚不停地滾下來。
“我已經說的這般清楚,大姐姐為何還抓著乳母嬤嬤不放呢?她分明沒有錯處,為何還要罰她去莊子上?我自小沒了親娘,是喝乳母的奶長大的,你們一定要把我唯一的親人趕出去,究竟是為什么?”
寧二小姐想到自己沒有生母,婚事上還被嫡母打壓。
現在竟連乳母都要被遣走,心中的委屈頓時爆發。
“原來在二妹妹眼里,你只有乳母一個親人?恕姐姐我沒想到這一層,讓二妹妹受委屈了!”
寧大小姐萬萬不曾想到,自己費心費力替她遮掩,換來的倒是無端斥責。
看著庶妹清冷含恨的淚眼,她心中升起幾分涼意。
眼前的才十五歲的妹妹,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此刻乳母嬤嬤急地不成樣子,不住磕頭哀求,說她自己認罪。
錦鑫堂里回響著寧二小姐的哭聲,半晌無人張口說話。
寧夫人施施然坐著,心中就已經有數了。
寧夫人執掌偌大寧國府近三十年,什么怪事沒見過。
庶女表面溫順實則心機,能騙過別人,卻糊弄不了嫡母。
寧夫人可憐她幼年喪母,父親不聞不問,才一直悉心教養。
不想終究是養出來一個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崽子。
二丫頭的隱忍多年,今日突然爆發,不必問就知是與婚事相關。
嫡姐婚事普通,未必能扎疼她的心。
大約是要爭五皇子妃,這才坐不住上躥下跳起來。
這些事寧夫人不過片刻就想明白了,唇角露出些許苦笑。
庶女既露出如此嘴臉,做嫡母的也沒必要拘束。
往后這母女之情,大概也是恩斷義絕了。
寧夫人再無半點怒容,口角噙著笑意,語氣里滿是斥責。
“乳母犯了偷竊之罪,管事房要罰她,是依著家法家規,不是一句話就能免的。自己的奴才沒臉,你該自責自罪,不該抱怨大姐姐。二丫頭十五歲也不小了,眼看著要議親的人,可別鬧出笑話來。”
嫡母終于提到了婚事,寧二小姐原本蒼白的臉,泛起兩片緋紅。
“母親說的不錯,我已經十五歲了,卻至今不曾議親。大姐姐定了侯爵府婚事,我不敢與姐姐爭風。可二房三房的小妹妹們,能去參選五皇子妃,為何母親攔著不許我去?我是寧國府長房女兒,父兄是世襲一品國公,母親為何要壓制我,不許我做五皇子妃?母親是忌憚我嫁入皇家嗎?”
幾句話剛一落地,錦鑫堂內外一片寂靜。
院中蟬鳴鳥唱,一時顯得格外嘈雜。
過了不知多久,寧夫人笑贊了兩聲“好”,淡然道:“二丫頭這幾句話,當真是肺腑之言。”
“女兒是寧國府長房,容貌才華出眾,必定能選做五皇子妃。等女兒上位的那一天,一定報答母親的恩德……”
寧二小姐還在滔滔不絕,寧夫人垂眸不再理會。
她端起茶盞啜了半口,冷冷清清吩咐下人。
“讓管事房抄檢二丫頭院子。乳母送去莊上,二等丫鬟全攆出去,三等小丫鬟個個驗看,手腳干凈的回去當差,不干凈的立刻打死。”
“從錦鑫堂派兩個教引嬤嬤,二丫頭從今起在房里學禮,不許踏出院子一步!何時她懂得了規矩,再放她出來不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