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打發了娘家三哥兩大筆銀子地契,她手里已經沒多少銀子了。
別說是一萬兩這么大數,就算是要三五百兩,也得當頭面首飾。
要不然她也不會費力供什么米佛,一二千銀子打發出去供佛許愿就是了。
旁邊那個老尼姑子鏡明,連忙攙住沈氏,坐在下首椅子上。
“大奶奶身子弱,連日念佛辛苦,快往旁邊歇歇。”
寧夫人則睨了沈氏一眼,繼續對軟榻上的寧老太君笑意盈盈。
“老太太說的極是,我對元竣也是這般說的。那賬上就算的亂些,也不過就是幾兩銀子的事,就有些虧空算不清,不拘哪里挪用挪用,遮過去也罷。畢竟這些銀子,并沒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家務事嘛,就睜一眼閉一眼,讓他媳婦胡亂管著罷了。誰知元竣這孩子細致要強,那道理倒是一套套的,和我面對面爭辯,半句話不肯松口,也是沒辦法。自古兒大不由娘,我拗不過他。”
寧夫人裝糊涂不肯貼補,沈氏縮在一邊不敢出頭。
寧老太君誰也指使不動,只能暗地里咬牙,嘴上帶著冷笑。
“幸虧鏡明老師父是咱家庵的主持,并不是外人。要不然這些事讓她出家人聽見,真真是令人笑掉了牙齒!”
“阿彌陀佛,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太太說哪里話來?誰家的瓦罐不碰井口,湯勺不碰鍋沿?到底是老太太、太太們與大奶奶慈悲,天上神佛保佑,咱府里才能這般興旺!”
太太奶奶們講說家務的時候,照理老尼姑應該回避。
不過這老東西等著要香油錢,意意思思延挨著不肯走。
每天二十斤香油,以廟里價格折換銀子,一年下來要三四千兩。
比平日府里給蘭若庵的所有供奉,多出數倍不止。
這筆銀子不敲定了,老尼姑子怎么肯走?
寧老太君扯了半日用度,見寧夫人死活不接話,自己也說的乏了。
如今快過年,吃齋念佛是來不及,總算把燈油供上,把愿心許了才好。
“別的話都不必說了,如今誰管著內宅用度,就讓她按月將香油算好,連帶著元竣媳婦供佛的米,在佛前供起長明燈來。咱們這樣的人家,必定要常做善事常齋僧供佛,家業才得長久。”
寧老太君這話說一不二,眾女眷都起身答應。
老尼姑子歡喜的要不得,滿口稱頌老菩薩,念了百八十聲佛。
眾人服侍著老太太內堂休息,這才都起身行禮散了。
若在平日里的時候,鏡明老尼姑都是巴結著寧夫人的。
如今這香油錢是因沈氏得的,因此只顧合掌躬身,趨在她后頭溜須。
“老太太樂善好施,大奶奶供佛虔誠,往后必定萬事如意。如今既答應了這香油錢,不若大奶奶將前幾天許的經文,也打發人撥幾兩銀子,貧尼張羅著供奉了吧。”
沈氏扶著丫鬟手走著,心里還有些惴惴不安。
但她這些天許愿念佛,聽說答應了供佛的香火錢,到底還是欣慰。
如今府里的對牌子,已經在覃樂瑤的手里,若要撥銀子也得去燕宜軒。
沈氏不肯自降身份,因此派了芷清跟著老尼姑去了燕宜軒。
“你就說是老太太說的,每天二十斤香油,每月就是六百斤,該多少銀子讓她自己算去。臘月都要過去了,這供奉的事情趕早不趕晚,那可是不能延誤的!另外我還許了鏡明老師父,要印四千九百卷《大藏經》,一并算好銀子,早早撥去蘭若庵散人去。這也是給老太太、太太做功德,若耽誤了不得了!”
芷清連忙答應了,引著鏡明老尼姑一路過去。
原本以為這么大的用項,又是年底花錢路流水的時候,覃樂瑤必定不肯。
誰知燕宜軒立刻就有回信兒,每月香油六百斤,大藏經五千卷立刻撥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