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晚膳,被傳膳的媳婦們送進了燕宜軒。
“把晚膳先溫著些兒,國公爺回來再用。”
一般晚膳的時候,覃樂瑤都是等著寧元竣回府一起吃,吩咐了一聲。
采初張羅傳膳媳婦將四道蒸菜放在炭爐上煨著,其他菜肴則暫時放在食盒里沒拿出來。
屏風后的灑金小炕上,覃樂瑤正在與娘子們說話對賬。
她近來是忙的很,每天早上打發寧元竣上朝一走,就已經開始忙碌。
有時正在妝房里梳著頭,管事房人就排著隊回話,用早膳時都不得閑。
炕桌上擺著象牙雕漆小算盤,還有厚厚的賬簿子。
小巧的海棠石硯,兩支狼毫細筆,琉璃鎮紙下有幾張紙箋。
眼前正在算的,就是給蘭若庵的香油錢,還有印《大藏經》的經錢。
“香油每斤五錢銀子,每月共用銀三百兩。刻印《大藏經》五千部,每部耗一錢銀子,共用五百兩。本月共給蘭若庵批八百兩銀子。請奶奶寫個票,賬房先撥八百兩銀子銀票,給蘭若庵主持鏡明師父。每月初一送月例時,多添上這三百兩就罷了。”
管事娘子算得很清楚,手拿著批票等著畫字兒。
臘月里頭事情多,覃樂瑤已處理過不少家務。
都是依著舊例辦事,并沒遇著什么復雜的事情。
她不似寧夫人精細嚴厲,又不似沈氏苛待刻薄,言談間比玉墨還溫柔。
因此都覺得西院奶奶謙遜好說話,不免就有些松懈心思。
這些管事娘子的心意,都覺得眼前這位新奶奶是小妾,名不正言不順。
頂多算是半個主子,說話辦事都不硬氣,凡事都要靠著她們。
這些管家娘子們,平日給家廟家庵送用度,少不得要收老尼姑的孝敬。
如今見老禿賊鏡明得了大筆香油錢,滿心想著一會兒如何敲她一筆。
每月增了三百兩香油錢,扣她一百兩都不算多。
因此管家娘子一力攛掇,催著趕緊批了票,好去賬房領銀子。
可她卻沒料到,覃樂瑤并不著急,反倒問起蘭若庵的瑣事。
庵堂是何時建的,多少間院落房子,供的是哪家菩薩念什么經。
共有幾個老尼姑,幾個小尼姑,年紀多大,香火月例多少等等。
覃樂瑤事無巨細都問得明白,半點兒都不嫌麻煩。
管事娘子以為她是閑聊,耐著性子賠著笑臉,一一回答。
“蘭若庵在出城五里半地方,三進庵堂院落,只有十來間清水瓦舍。早先是為府里有祭祀時,女眷們出城歇腳的地方。如今除主持鏡明之外,還有兩個大徒弟四個小徒弟,另外使喚著兩個佛婆兒。念的都是《大藏經》之類。
“姑子們的飲食衣裳用度每月給二十兩銀子,外加香火經書銀子三十兩,每月府里共給銀五十兩。若遇著浴佛節、盂蘭盆會做法事,經錢銀子另外再算。每年府里還派人,過去修理廟宇,重塑佛像金身。”
以往每月才五十兩銀子,如今攛掇沈氏兩句,往后就要供三百五十兩。
承攬刻印五千冊《大藏經》,張口就要五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