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樂瑤并沒說話,只是垂著眼睛沉吟片刻,朱紅指甲撥了撥算盤。
管事娘子嘴角掛笑,就抬頭睨了一眼,揣著手站著晃了兩晃。
“奶奶問這個話,可是奴婢們帳算得不對?“
覃樂瑤聞言抬頭,笑盈盈撂下賬目,語氣很是溫柔。
“算得自然是沒錯處的。可方才聽你說,蘭若庵里全是些女尼,還都老的老小的小,平日直接發下許多銀子,是讓她們自己出去采買?”
“這……”管事娘子心里一慌,連忙賠笑敷衍:“庵堂里的糧米菜蔬等物,都是鏡明老師父命佛婆子出去買。至于香油紙張等粗重東西,都是鋪子里派伙計送去,也是極為方便的。庵堂畢竟在城外,若吃穿用度都從府里送,也是太過于麻煩了些。”
離城不過五里多地,運東西并沒什么麻煩。
而且月例銀子也得月月送,怎么送銀子不嫌麻煩,送東西就嫌麻煩了?
話說到這里都是心照不宣,不過就是銀子好貪,東西不好貪罷了。
有銀子才有偷手,鏡明老尼姑子有本事,從府里弄走這么多銀子。
底下這些管家經手人,不怕她不多多孝順。
因此管家娘子們的心意,自然是直接給銀子最好。
自己省事不說,伸手索賄要孝敬,也更方便些。
覃樂瑤心里明白,非但沒有點破,還笑著點了點頭。
“雖說比丘尼無分男女,可庵里畢竟是女子。鋪子里伙計出入送東西,時候久了也是不成體統。何況那庵堂在城外,好天氣還算罷了,如今臘月數九寒天,米面柴禾還要外頭去買不成?
“這個事兒……只怕鏡明老師父,她們也習慣了……所以……”
管家娘子支支吾吾,心里很是不耐煩。
見她這樣,覃樂瑤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提起筆來就改了賬目。
“你們傳下話去,從今往后蘭若庵的糧米、衣物、柴炭、香油,都由府里統一送過去,不必再折算銀子。刻印經文的事情,也不必庵堂派人去辦,府里會把印好的經書直接送去。”
唰唰寫了兩行小字,覃樂瑤輕輕放下筆,又補充了一句。
“姑子們每人的月例錢還是照舊,湊個整數就發十兩銀吧。”
輕輕巧巧幾句話,就把給庵堂的月銀變成了實物。
管家娘子不由驚得抬了頭。
連香油都從府里送,送到庵堂的現銀只有十兩?
原先五十兩銀子的時候,她能從中分十兩。
若漲到三百五十兩銀子,她少說也得分一百多兩。
如今變成了十兩銀子,那老禿賊還能孝敬她?
暗中罵了幾聲晦氣,管家娘子沉著臉,咬著牙不開口。
“你可是有難言之隱,這事情不好辦了?”覃樂瑤笑盈盈發問。
“奶奶,您這可是給奴婢們出難題啊!”
管事娘子徹底不耐煩了,揣著手低著頭,將眉頭皺成了一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