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這位西院新奶奶,還算是溫柔得體,如何突然就認真起來?
不但是這位管事娘子心里不樂意,屋里別的管事人也都存了些怨懟。
她若是把這幾百兩銀子弄得這么清楚,還讓底下人如何托福賺錢呢?
早先寧夫人當家的時候,也不會去突然改這些東西。
沈氏管賬的時候,只需要賬面算得清,別的她都不聞不問。
怎么就是這位新奶奶,抓住了這個不放。
一個偏房的小娘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做主母了不成!
“回稟奶奶,米面柴炭等物,從府里的份額撥出去,這倒是沒有什么。只是這供佛的香油,刻印的經書兩項,管事房可是不好采辦。畢竟鏡明老師父出家多年,采買供奉祭祀的東西,更加熟絡些。若是供佛的香油質量不好,或是刻印的經文不清晰,那可是對神佛不敬的大事!”
“在蘭若庵供奉每日二十斤香油,刻印五千冊《大藏經》的事,這是正房大奶奶吃齋誦經才討下來的。鶴壽堂老太太親口交代下來,要底下人無比精細辦理。如今鏡明老師父還在鳳瀾院,陪著正房大奶奶誦經呢。這供奉可是為了咱們寧國府闔府主子,更有國公爺的前途在里頭。覃小娘別會錯了意思,這時候跟大奶奶爭風吃醋,壞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斜著眼睛往上一瞥,“奶奶”是沒有了,直接喚起“小娘”來了。
陪嫁丫鬟采初采袖,原本在正房里看著擺膳,此刻都繞過屏風進來了。
一兩個瞪圓了眼睛,只等著自家小姐發話,就要張口喝罵推搡。
覃樂瑤則是完全明白了,若不是戳著了肺管子,她何苦這樣急?
她這里全不動聲色,反倒示意丫鬟們噤聲。
“供佛的香油與刻印經文的事,管家媽媽們不必憂心。京師里的這些東西,我自然是知曉的。過幾天就有官用進上的香油撥過來,至于經書我也找了刊印的地方。你不必費半點心。”
聽了無禮的話還能這么平靜,管事娘子以為她軟了,更是得寸進尺。
欺身上前兩步,把寫著銀數的批票往前一推,手指著上面的數目。
“您有好門路,能買得著進上官用的供佛香油,奴婢想著必定價錢也是極貴的。這銀子撥下去萬一不夠使,再回來補足的話,怕又是樁麻煩事。您還是把這銀子批了,這樣庵堂里鏡明老師父,也好早些上供做法事。管事房那邊事情也忙,奴婢還有別的差事。”
覃樂瑤見她這般訕臉,臉色沉了幾分,笑意卻更深了些。
“你也真是會操心!怎知道我派人采買的香油,要么就是質量不好,要么就價格昂貴?你既然事情忙,為何不按著吩咐快去,還和我這里消磨時辰?”
管事娘子也是個硬茬子,畢竟那可是每月百十兩銀子的好處。
“覃小娘剛嫁進來沒兩天,還不知道咱府里買辦的規矩。咱府里上上下下千數人,每日采買吃喝用度,那可是個大學問。哪些東西要派買辦去買,哪些東西直接撥銀子,都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前些日子大奶奶掌家務,都沒說把這些規矩變了,怎么小娘就敢不尊規矩?”
她一連著兩句話,就點出覃樂瑤身份低賤,言語里拉扯著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