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其他人依然是面面相覷,沒有太大反應。
……
到了這一日的下午,垣柏果然如他所說的一樣,從縣中請來了一個文吏,外加陳百將為二人做見證,撰寫契券,剖木為信。
一半的契券被交到了黑夫手中,只見上面寫道:
“廿一年十月戊子,縣百將陳,文吏某等爰書:云夢鄉公士黑夫自言謁,旬日后更卒大比,若不能得最,愿為上造垣柏之仆役,為其耕田服役兩年。上造垣柏亦自言謁,若公士黑夫得最,愿以錢四千予黑夫……”
這之后,就是他們二人自己簽上去的名。
至此,這件事不但已經鬧得所有更卒都知道,更是板上釘釘,有了律法保障,若是事后有人反悔,另一方就可以上告到縣獄,讓令吏強制執行了,相當于后世的私人合約,并有公證人。
所有人都覺得這黑夫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但跟賓百將較勁,如今又簽了這看上去必輸的契約,黑夫走在路上,滿校場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
經過這件事后,黑夫雖然嘴上依然說的輕松,但也開始不知不覺,加緊了對本什眾人的訓練。
但要讓一群幾乎沒有任何教育經歷的農家子弟學會停止間轉法,第一時間分清向左轉、向右轉談何容易?而向后轉時,也總有人轉錯方向,看上去十分混亂。
還是經驗老道的朝伯幫他想了個法子,讓大家把左腳的履脫掉,只右腳穿著,這樣一來,果然犯錯的次數少了。
而且秦**隊訓練不比后世軍訓,是可以打的,但凡弄錯,黑夫就毫不留情地一棍子下去!算下來,縣城的三個人,平、可、不可,還有有些木訥的牡是被打得最多的。
倒是那個話少的小陶再度讓黑夫刮目相看,居然是隊伍里最少犯錯的一個,他忍不住夸獎了幾句。
但即便如此,整體進度依然不快,十月四日下午和十月五日一整個早晨,他們的訓練一直停滯不前。加上種種擔憂、高強度訓練的勞累、對黑夫與眾不同訓練方式的不解。除了東門豹依然斗志昂揚,小陶默默領會,季嬰也勉強堅持外,癸什眾人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這樣下去不行啊……”吃飯的時候,季嬰向黑夫說了他的擔憂。
黑夫點了點頭,他知道,光靠免除明年更役,那一壺酒,十根肉干的賞賜,以及訓練時的各種懲罰,已不足以讓意志薄弱的眾人堅持到最后。而被人瞧不起慣了的眾人,也對其他各什的冷嘲熱諷無動于衷,他需要給他們更大的刺激。
于是這天下午,黑夫便去請求陳百將,讓癸什抽點時間出來,修葺一下漏雨的屋頂,陳百將雖然有些不滿,但這是正常請求,便同意了下來。
于是,在這個午后,這幾天一直緊繃著的癸什眾人,總算有個松弛的點的時間。在黑夫帶領下,他們去校場外尋來干枯的茅草,借來梯子,將茅屋頂修葺一番,再用泥巴糊在茅草上,用木頭壓住。待其風干變硬后,晚上睡覺便不再有漏雨之憂了。
完成這件事后,想到晚上不用再被漏雨淋濕,眾人都有些高興,大概是一起干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竟熱鬧地聊起天來,先前的沉悶一掃而空,黑夫也努力與每個人攀談。
他前世做某大學大一新生軍訓教官時,也遇上過類似的問題,一些男生不配合,總是搗亂,整體士氣很低落。這時候可不能一味地懲罰,這樣會讓其更加消極對待此事,而應該試圖溝通,了解他們,甚至成為他們的朋友,這樣的話,那群天不管地不管的小男生就能積極參與訓練。
待到氣氛最熱烈時,黑夫不顧手上還滿是泥漿,朝眾人重重作揖道:“二三子,黑夫今日之所以與甲什垣柏定契,不為其他,只為爭一口氣!垣柏料定吾等必敗,甲什嘲笑吾等,其他更卒也以為吾等絕不可能奪得第一,但黑夫相信諸位可以做到,還望諸位也相信黑夫……”
“什長這是哪里話。”
眾人都有些動容,而說完這些后,黑夫抬起頭,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待大比結束,若癸什得最,除了縣尉賞賜的肉、酒外,那四千錢,黑夫也絕不會一人獨吞,當與二三子分金!”
話音剛落,癸什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