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季嬰一拊掌:“在朝陽里的時候,我的確感覺到有背后有動靜,但當時沒有在意,或許就是在那時被人投了匿名信!”
這樣一來,那投書者作案的時間地點就基本確定了,黑夫看了看其他幾人,問道:“二三子,可還有異議?”
“亭長真是厲害!”
東門豹、魚梁、小陶眼中滿是佩服,蒲丈也頷首稱贊。
就連方才提出問題的利咸,也不得不服:“亭長思緒縝密,言語之中,好似縣中的令吏斷案……”
東門豹當即大笑道:“黑夫可是法律答問二十問全對的人!就算做令吏也夠了!”這事他是回縣城休沐時聽來的,其他人都不住縣城,所以還不知道。
“二十問全對……不想亭長竟如此了得。”這一下,利咸愕然,也對黑夫肅然起敬起來。
“都是運氣,運氣。”
黑夫謙虛地笑了笑,要說他一個警校畢業生有多少破案本領,那是吹牛,可案例卷宗見多了,對思維邏輯也是有鍛煉的。
唉,人民警察是沒機會做了,只能在這古代的派出所里,過過干癮了。
正好,這封匿名信來的及時,正是他一展身手的機會。若能成功,不僅能得到賞錢,積累他這亭長的“勞績”,為日后升職鋪平道路,也能讓亭中眾人心服口服,對他唯命是從……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個難以啟齒的原因。
對他這種有強迫癥的人來說,收到信卻不能拆開,那是無法容忍的……怎么著也得把投書者抓獲,然后當著他的面,將信拆開一看究竟吧。
如此想著,黑夫便收斂了笑容,肅然道:
“作案時間地點已確定,那投書者,很可能就是朝陽里人,此時仍在里中!待到明日一早,我便帶著二三子,去朝陽里走一走,看一看,定要讓那投書者,露出原形來!”
……
第二天一大早,黑夫將亭中的人一分為三:求盜東門豹和亭卒魚梁押送那個在亭里關了一夜的士伍茅去鄉邑;小陶和亭父蒲丈留守亭舍;他自己則和季嬰、利咸一同出門,往南邊的朝陽里走去……
俗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居然是個太陽天,昨日鋪滿安陸縣的降雪已經化了大半,使得周圍格外寒冷。剛出門,黑夫就吸了一口涼絲絲的空氣到肺里,天氣既冷又濕,季嬰凍得打了個哆嗦……
“這雪一化,去朝陽里的路就更難走了,要從涂道繞過一座小丘,再沿著小路走幾里路,肯定一腳泥巴……”
按照季嬰的說法,等他們走到朝陽里時,估計快到中午了。
于是三人加快了腳步,等走了半個時辰后,終于出了大道,他們就在岔路口一塊大石頭上坐著歇息片刻,順便吃點東西。秦國可不允許公務員去里聚民戶家里蹭飯,又殺雞又殺鴨,大一點的官吏出差,可以在亭舍吃公糧,像黑夫他們這些升斗小吏,就只能自帶干糧。
“朝食就吃點魚干和年糕餅子吧。”黑夫來的時候帶了點夕陽里的特產,臘祭的時候,衷把舂年糕的法子教會了鄰里們,不少人家里都舂了年糕,又送給他們家不少。
利咸接過食物,口中稱謝,季嬰則不客氣地嚼著東西,嘟嘟囔囔地問道:“黑夫兄弟,我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黑夫頷首:“你說。”
季嬰道:“雖然你篤定,那投書者多半是朝陽里的人,但朝陽里是個大里,有七十戶人家,將近四百人。昨日與我接觸過、有機會投書的,也不下二三十,這么多人,要如何從中找出那投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