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掀開草席,蓬松的烏發下,一張俏臉露了出來,只是有些痛苦扭曲。
黑夫暗暗腹誹:“在鄉里中比較的話,的確挺漂亮的,難怪里監門會與其通奸……”
怒再往下掀開,卻見一把刀插在她的背部,深深扎了進去……
一如方才對男尸的鑒定記錄,怒又精確地描述了女尸的特征和致命傷位置、形狀,甚至查看了頭發內以及會陰部,身體是否有瘀血等!這是要查明,她死前有沒有再受侵犯。
看著怒看上去似有點猥瑣,實則十分鄭重的動作,黑夫便猛地回想起,自己看過的一些古代斷案影視。官兒判案,發現死者表面沒有異狀,看起來排除了他殺可能。忽然這個官兒身邊什么人提醒他去檢驗尸體頭發里會不會有釘子,一查之下果然有,然后順利找到兇手……
這種事情在秦國是不可能出現的,《封診式》的條例里,就已經清清楚楚地寫明了,頭發內和會陰處,是驗尸的重中之重!
等做完勘驗尸體和記錄的工作后,怒接過一塊布,擦了擦手,忽然問黑夫道:“以黑夫亭長看來,兇犯是如何行兇的?”
黑夫早就思考很久了,立刻應道:“兇犯應是先打開了側室的窗戶,發現室內男女正在親熱,于是便乘其不備,翻窗而入,揮著短刀,刺向二人。”
“當時或是男子在上,女子在下。男子聞聲后,轉身用右臂擋住了第一刀,他的血滴在了女子身上,女子便驚慌下榻,這時候男子仰著身子向后退去,想要去拿榻旁的兵刃……”
他之所以這么判斷,是因為榻前的矮案上,有一副劍鞘,里面的劍卻不翼而飛,那或許是男子的武器,而且被拿走的,可能還不止這一件物品。
“結果男子被兇犯橫起一刀,割斷了喉嚨。接著,兇犯又跳下榻,去追想要逃往正室門口的女子,在距離門邊五步的位置追上,一刀插在她背心,女子倒地而亡……”
“說的好!與我想的分毫不差!”
怒有些欣賞地看著黑夫,問他:“你學過令史之術?”
黑夫搖了搖頭:“我出身士伍,地位卑微,沒有機會進入學室,不知何為令史之術。只是根據令史記錄的尸體特征、現場痕跡,推斷而出。”
“竟然是無師自通?了不起,更了不起的是,你居然能用繩索阻止外人進入,還將尸體用白線圈起來,我做了這么多年令史,勘驗了無數尸體,如此簡單的事,怎么就沒想到呢?”
怒嗟嘆良久,說自己一定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訴獄掾,這種好的法子,一定要成為安陸縣獄曹的通例,甚至可以上報給南郡、咸陽。
接下來,怒就要將這里的物證、兇器統統收集起來,送往縣城。因為里正去尋找死去女子的丈夫,目前的第一嫌疑人獵戶,一時半會回不來,兩具尸體不可久留原地,制造恐慌,她們也要被用木板抬走,送到鄉里去。
怒和黑夫在這根據痕跡斷案相談甚歡,卻不防游徼叔武走進來,看見黑夫還在,便皺眉道:“黑夫亭長,你為何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