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就索性在這座小邑休憩下了,讓當地父老再度燒水、殺狗、殺雞、造飯,將秦寇干過的事又做了一遍。
直到休憩一夜后,景駒才剔著牙,拍著飽飽的肚子帶著兵卒離開了這個倒霉的小邑,繼續不緊不慢地“追擊”秦軍,可在旁人看來,已與護送無異。
在景駒看來,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了,楚國也沒了亡國之危,各大家族可以照舊統治領地民眾,就沒必要像項燕老將軍那樣拼命了。
雖然走的不緊不慢,但到了十一月初九,景駒安排在前方的車騎,還是追上了秦人的尾巴。
得知消息的景駒乘輕車來到灈(zhuó)水南岸時,便看到,那些穿著楚軍裝束,打著楚軍旗號的秦人,已經全部渡過了這條寬不過十丈的水流,走出老遠了。
這條河相當于秦楚兩國的分界線,至今依然,過了河,就是歸屬秦國的吳房、灈陽兩城了,秦楚兩國已經再度在上蔡、陽城一線對峙,這兩處恐怕也駐扎著不少兵卒。
對面的秦人亦看到了他們,幾個在河邊喝水的秦人甲士立刻叫嚷起來,甚至有個大漢人解開腰帶往河里撒尿以示挑釁。
然而景駒卻不以為忤,他讓御者調轉車頭,待回到大部隊后,滿臉笑容地對眾人道:
“本將已將秦人驅逐出境,立即掉頭,回師上蔡!向項將軍報功!”
……
與此同時,灈水北岸,已經讓全軍隱蔽在灌木叢里,隨時準備打一場半渡而擊的黑夫,看著對面楚軍放棄渡河追擊,整齊地撤退,只能撓了撓臉,有些悻悻然。
“這楚將是怕死還是聰明?”
而后他又對綁在車輿里,和他們昨天搶來的幾袋糧食睡在一起的斗然笑道:“斗公,看來并不是所有帝高陽苗裔,都如你一般高貴輕死啊。”
斗然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一路來,他都對黑夫的詢問采取不理不睬的態度。所以,黑夫什么都沒問出來,自然也無法知道,到底是誰將安陸縣發生的事寫信告訴斗然的。
“我不信到了秦國,你還能三緘其口。”
黑夫沒時間對斗然用刑,立刻招呼他安排在灈水邊,挑釁對岸楚人的東門豹等人撤回來。
“加快速度向西進發,吾等爭取去吳房過夜!”
七八天時間,走了三百多里路,大家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好在,距離終點已經不遠了。
……
黑夫他們渡河地點以西二十里的吳房城(今駐馬店遂平縣),此刻已全城動員,如臨大敵。
這幾日,秦楚的戰爭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曾經在楚國消失的李信,帶著他僅剩的兩萬兵卒,繞了個大圈,繞回了陽城一帶,而后便配合蒙恬,在陽城、上蔡布下防線,挫敗了楚軍幾次進攻。
楚人這時候也不敢分兵了,項燕一聲令下,十萬大軍也集中在這一線上,雙方以相同的兵力對峙,自項城以來秦國節節敗退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緩解,隨著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戰爭又進入了微妙的平衡……
這種對峙是打不長的,不論秦人楚人,在寒風中哆嗦發抖的同時也在想:“等到初雪降下,大概便是兩國罷兵的時候吧。”
到那時雙方就會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冬天。若還無所顧忌地頓兵于外,被寒冬冷死凍傷的人,也許比被兵戈殺掉的還多。
豈料,就在這時刻,斥候卻來報,說有一支數量不多的“楚軍”渡灈水北上,直趨吳房城而來!
聽聞此訊,吳房縣尉頓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