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光是今日預言王翦60萬伐楚,就足夠李由再度對自己刮目相看了吧?黑夫也得拿捏好火候,不能表現得太過,萬一嚇到了李由,反倒不妙。
距離睡覺尚早,黑夫便和那瘸腿的老官奴聊了聊,才知道他來自本地隱官,只是臨時被派來看守打掃院子的。
“左兵曹史孤身赴任,也不必太多奴婢,君之起居,自有兩名官婢照料,老朽明日便要去他處了……”
黑夫頷首,同時心里暗想:“等等,這樣一來,我豈不就過上一男二女的腐朽生活了?”
……
到了第二日,等黑夫起來后,他雇來的車夫和看門的老官奴果然相繼告辭,而黑夫也不想干等著那小吏將官婢送來,于是便穿上了
昨天領到的印綬袍服,先行去了趟兵曹官署打個照面……
黑夫穿的是絳服黑革的新官服,意味著他是郡尉屬下官員,頭戴雙板長冠,則代表他的爵位是官大夫,腰間革帶上以銅鉤掛著鞶囊,鞶囊內盛放著黑夫的小銅印,黑色的綬帶露在囊外,自然垂落,秦國的官員們,就是依靠綬的首數、綬色、綬采(紋飾)來區別等級。
郡尉典武職甲卒,故兵曹、賊曹都歸郡尉管,所以還是昨天黑夫去過的行宮大院,門口的看門兵卒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位長吏,立刻拱手下拜,接著便引他找到了兵曹所在。
當黑夫步入兵曹的院子時,所有人都好奇地對他左看右看,正如滿所言,他的大名,早就在兵曹和整個郡尉官署傳開了。
兵曹掾名為江滑,對黑夫這位郡尉親自點名舉薦的親信當然不敢怠慢,熱情地歡迎了黑夫的到來,又為他介紹了各卒史、屬吏、書佐等。
“左兵曹史初來,郡尉特許你休沐兩日,待后日再來赴任也無妨。”
兵曹掾江滑留著美鬃,而后說今日右兵曹史奉命去巡查武庫了,待黑夫明日來了就能見到。
黑夫今日來此的目的,本就是拜會頂頭上司,認識一下同僚,勿要讓他覺得自己仗著是李由親信就怠慢拿大。所以在熟悉這里的環境,與那些書佐小吏聊了幾句,知道自己正式上任后要在哪坐班,大體的業務后,眼看到了下午,便與眾人一同下了班。
等他騎著馬穿過城墻邊,回到一里外的家中時,才發現昨日那個小吏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何時來的?”黑夫隨口問道。
“左兵曹史,我也是剛到。”
小吏誠惶誠恐地堆著笑,讓身后兩個穿著皂色深衣的官婢向黑夫行禮。
“妾見過左兵曹史……”
一個聲音尖銳,一個細弱蚊蠅,黑夫下了馬后看去,正好二女抬起頭來。
卻見聲音尖銳的那官婢,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年輕時可能有幾分姿色,但如今皮膚泛黃,臉頰處還有很深的笑紋,此刻也在努力地朝黑夫露出笑。
左邊那個官婢則年輕多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其模樣美貌周正,倒是讓黑夫眼前一亮。但畢竟是服侍人的官婢,她皮膚算不上細膩,只比一旁的婦人白多了,左眉上還有一顆小痣。不同于一旁婦人討好的諂笑,此女只是微微抬起頭,面上亦無笑意,似是被安排來服侍人起居,讓她很不情愿一般……
就在那個小吏正要介紹二女稱呼時,那少女忽然再頓首,對著黑夫道:
“敢言于左兵曹史,妾手腳粗笨,只適合舂米洗衣,做不來侍候上吏之事,還望左兵曹史將我辭退!讓我繼續回去做隸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