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氏將自己家多余的糧食、皮革送到鄂地,換取楚國較多的金、錫、漆器!一切交易都在云夢大澤中暗暗進行,正因如此,鄖氏才富稱安陸,有”鄖半縣“之稱!
鄖滿的罪行,已不是簡單的”通諸侯“了,而是利用職務之便進行走私活動,好在,無所不包的秦律亦有對應的條款。
負責審理此案的喜先是慚愧地向郡守、郡丞請罪,說自己在安陸多年,卻不知鄖氏在偷偷做這種事情,是他的失職,而后便手持律令,嚴肅地說道:
“商君有言,粟生而金死,粟死而金生。金一兩入于境內,則粟十二石輸于境外!若在境內積聚黃金、珠寶,而以糧食易之,則糧倉空虛,國弱!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稻粟糧食,皆為敵有!”
“鄖滿通諸侯,此罪一也,身為縣尉,卻知法犯法,私與外國貿易,此罪二也,律令禁止糧食出境,此罪三也!”
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喜憤怒地當庭斥道:“郡守曾作《為吏之道》,言吏有五失,一曰賤士而貴貨貝,二曰不安其朝,三曰居官善取,四曰受令不尊,五曰安家室忘官府。五者有一,則為劣吏,五者有三,削官去職,如今鄖滿五者有其五,真是大惡非上,身及於死。”
“以上諸罪一并查咎,當腰斬!”
這時候,鄖滿再狡辯也來不及了,他和利平一起,被判了今天處斬。
宿怨得報,黑夫本該高興,可不知為何,事后卻有些意興闌珊,連老冤家的死狀也不想去看。
到了傍晚時分,桑木回來了,吃飯的時候,他興奮地敘說處刑時圍觀的人是何等的多,大熱天里,安陸的縣豪鄉豪卻穿著褚衣,像牲畜一樣被殺于市上……
“利平倒是鎮靜,淡然赴刑,鄖滿則貪生怕死,掙扎了好一陣,屎尿橫流,最后是被擊暈了抬上刑臺的。”
桑木描述著鄖滿被殺的場景:“那刀斧不夠快,斬了三次才斷腰,鄖滿的上半身掙扎著往前爬了兩三步,這才停下不動,雙目瞪大,怎么都合不攏,著實駭人!”
黑夫靜靜地聽著,嘴里塞滿食物,心里卻沒有什么波動,或許鄖滿覺得自己很冤吧,只可惜篆字的”慘“比劃較多,不知他能寫幾個……
就著魚湯咽下粟米后,黑夫道:“他的確應該死不瞑目,因為利氏好歹只死了一個族長,鄖氏卻是整棵樹連枝帶葉凋零。”
除惡必盡,在緝捕鄖滿后,黑夫又授意利咸、季嬰將這半年里收集到的鄖氏黑料一股腦上交,開始從上往下細細清查。
墻倒眾人推,此舉頓時引發了一陣風潮,在安陸縣和江陵,狀告鄖氏者數不勝數,通奸、私斗、從楚地購人為奴婢,還有殺牛、聚飲、博戲,每一樁罪名都有據可查。
如此一來,曾經子弟故舊遍及安陸縣的鄖氏,一夜之間便傾倒了,除了鄖滿的侄兒鄖雄足夠機智,在黑夫去安陸緝捕鄖滿的當天,就帶著著幾個人從云夢澤逃竄外,鄖氏全族幾無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