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表明了態度,縣令、縣丞都不由松了口氣,他們就怕黑夫太過年輕,喜歡胡來,仗著郡上有靠山,便在縣里特立獨行,見他如此沉穩,深蘊官場之道,便放下心來,宴饗再度變得歡快起來。
不過席間黑夫卻也在思索一個有趣的問題。
“如果說縣政如車,縣吏如馬,那么將六轡握在手中,控制其方向的,又是誰呢?”
郡守?秦王?還是秦律本身?
……
搞定了上司同僚后,還要重新將分開半年的下屬們聚攏在自己麾下,于是到了次日,黑夫亦在自己的縣尉府邸中舉辦了一場宴饗,邀請的都是他的舊部,除了弟弟驚外,還有利咸、小陶、東門豹、季嬰幾人。
今天來的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客套,便雜坐成一堆,眾人久不相見,歡然道故,并在席上傳示黑夫的官印……
黑夫如今是“比四百石”,他的印便從百石青紺綬改為黃綬,眾人都如捧珠玉般小心翼翼地傳示,艷羨不已。
這是對權力的敬畏羨慕,不過眾人也覺得,這顆官印里,有他們的一份苦勞。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眾人有意無意地,開始當著黑夫的面,顯示自己做過的事來。
“這半年里真是不容易啊。”
季嬰雖然還是瘦巴巴的,但他新婚燕爾,日子也過的不錯,面色漸漸飽滿紅潤了起來,開始訴說過去半年里,他利用做鄉郵吏的機會,悄悄拆了不少鄖氏子弟夾在公文里的私信,找出了不少鄖氏子弟的黑料。
黑夫一笑:“我記得在湖陽亭時,還差點拆了一封匿名投書。”
眾人皆大笑起來。
“我已不是那時的我了。”
季嬰喜歡吹牛,連忙說道:“如今已能做到拆了信牘,再重新復原,別人也看不出破綻的程度!”
說著他還表演了一番,找來了一封黑夫沒來得及拆的公文,在觀察了上面的印泥后,竟用蘿卜當場刻了一枚,再嫻熟地拆開扎信的緘繩,查看里面的內容后,又重新復原,那緘繩上新做的紅字印泥竟能以假亂真,看得黑夫的弟弟驚目瞪口呆……
“你這只是小技。”
東門豹一臉不屑:“鄖滿有幾個莊園在北郊鄉,那里有數十賓客,亭長將鄖滿緝捕后,那些賓客試圖作亂,是我帶著鄉亭亭卒、當地百姓,和小陶帶著的縣兵一起把莊園圍了,一番廝殺后才平定此亂的……小陶,你倒是說句話啊!”
小陶依舊話少,只是最后才結結巴巴地說道:“要……要論出力最多,還……當數利君。”
對這點,所有人都沒有異議,黑夫不在時,是利咸負責統籌他們,為了扳倒鄖滿而團結一致,沒有成為一盤散沙,在那幾天里,又是利咸設計將鄖滿誘騙到了官寺,將其擒獲。
于是黑夫便讓在場眾人,一同敬利咸一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