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劉季更是面露厭惡,他最討厭儒者儒術了,往常做游俠兒時,在沛縣見到那些窮酸儒者,他定要將他們高高的儒冠搶下來,往里面撒尿!
“要不然,去做商賈?或者屠狗酤酒,若需本錢,我這還有些余錢……”
豐沛與陳地一樣,都通魚鹽之貨,故民間多商賈,對做生意的人也沒有過分歧視,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一旁的劉太公唾了一口:“讓他去酤酒屠狗,怕是要先把自己灌醉吃夠罷?”
聽到這,劉季忍不住了,將扒拉完的飯碗又遞給母親:“母,等這一陣過了再替我想出路罷,我如今就是要在家里躲著,若貿然露面,指不定就要被官府抓了壯丁,要我像鄰家阿綰那樣,被逼著去守城!”
盧綰是劉季家的鄰居,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鄉民便持羊酒一齊祝賀兩家,還起哄讓二人做兄弟。
二人長大后,當真情同手足,還共同拜了邑中一位夫子學識字,為同學,相敬愛。后來也一起做游俠,盧綰常跟在劉季屁股后面做小弟,劉季犯了事,楚吏來找人,就經常去盧綰家里躲避。
可這一回,盧綰卻不夠機靈,剛開春就被來抓丁壯的人逮到,拴在草繩上,押到豐邑軍營里去了,說是要讓他們做兵卒,守城御敵,盧家老兩口只能以淚洗面,生怕打起仗后他回不來……
“御哪門子的敵?這小小豐邑,只需要五百秦兵,便能輕松拿下!秦軍若來三千人,便可席卷沛縣,進取泗水……”
劉季雖然說著楚話,穿著楚衣,卻一點都沒有對楚王、沛縣縣尹效死的忠誠,他可是見過世面的,看到魏國在秦軍攻勢下轟然崩潰,當時就知道,與魏地一衣帶水的豐沛,也躲不過去。
于是他回來以后,便懶洋洋地也不想做什么,求學、經商?有何用處?世道就要變了!不管這兩年干了什么,遲早都要推倒重來,他便只等著天翻地覆的那一天!
就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了一聲詢問。
“劉季可在?”
……
聽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名,劉季一個激靈,將沒吃飯的飯碗往地上一放,整個人就往谷倉處跑去,而劉太公這會也顧不上生氣了,等兒子躲好了,才慢吞吞地開門,卻見外面是個絳衣絳冠的小吏……
劉太公在里中也算有頭有臉的人,見不過是個最卑微的年輕小吏,便板著臉回絕道:“劉季不在,我也不知那不肖子去了何處,是死是活!去別處尋吧!”
門口小吏伸頭進來,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緊張的劉媼、李氏,再一瞧案幾上的四雙碗匕,哪還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笑道:“劉公,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沛縣的任敖啊!是劉季好友,曾與他來家中吃過飯,喝醉了酒,還被你用慧帚趕過……”
“是劉季親自與我說的,說他就在家中,讓我有事便來此找他。”
劉太公躊躇片刻,見這人的確面善,便讓他進門,朝院子里喊了一聲,劉季立刻從藏身的稻草堆里蹦了出來,也不顧身上頭上滿是稻秸,哈哈大笑地迎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這小吏。
“原來是是任敖來了!”
任敖也是劉季在沛縣跟著王陵做輕俠時認識的,在縣尹府做小吏,雖然是吏,卻很講義氣,極對劉季胃口,二人便結下了莫逆之交,這次縣里要抓丁壯的事,就是任敖提前告訴劉季,讓他外出避風頭的。
他便邀請任敖坐下用飯,還習慣性地說道:“上好酒好肉……”
說完才想起這是家中,而不是酒肆,只好尷尬地摸了摸胡子,讓母親倒點水來。
任敖也不是像劉季在豐邑的那群輕俠小弟一般,來蹭吃蹭喝的,他頗有些嚴肅地對劉季道:“我此番來豐邑,卻是公務。”
“哦?”劉季機敏,也反應了過來:“莫非縣上又要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