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三十年前,一個趙國李牧,就能打得他父親大敗,匈奴幾乎崩潰,頭曼他們這代人,至今尤懼李將軍之名。
而統一的秦,實力五倍十倍于趙,這哪惹得起?
今時不同后日,匈奴還不是那個幅員萬里的帝國,其實力雖能和燕國匹敵,但只是草原三雄之一。東胡強而月氏盛,河南地的仆從部落也不安分,頭曼又對不能牧馬放羊的地方不感興趣,亦無太超越時代的野心,可不會自大到與強秦貿然開戰……
別說目前并沒有確鑿證據說明秦欲伐匈奴,就算有,頭曼也不敢主動與秦交惡。
于是他露出了笑:
“客說的沒錯,我乃撐犁孤涂單于,塞外之王。而秦始皇帝,則是中國天子,兩方各守疆域,互不侵擾。”
草原政權素來欺軟怕硬,身為弱者,沒有開啟戰端的權力,頭曼單于也已年老,只求維持現狀。
也算陳平他們運氣好,秦始皇在雁門、代郡設靖邊祠的事尚未傳到頭曼城來,陳平好歹沒被自己效命的主子坑死……
頭曼單于躊躇良久后,還是讓人將激憤的鞠武先帶下去“休息”,換上笑臉,對烏氏延一番抱歉,將這說成是一場誤會,最后又在眾人告辭時,讓譯者問了陳平一句話。
“中國像你這般厲害的小吏,還有多少?”
陳平一愣,隨即露出了謙遜的笑,作揖道:
“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靈,比我精明強干的秦吏,成千上萬!“
……
離開單于王庭地界時,陳平還慢慢悠悠不慌不忙,一個人坐在車上,在幾張紙上修修改改,似乎在寫一封信?
可到距離秦匈邊境只有數十里處,陳平就立刻馳到烏氏延身邊,急促地對他說道:
“散掉無用的牛羊,扔掉多余的貨物,輕車馳騁,快馬加鞭!速離匈奴!”
“那吾等這次貿易,豈不是要空手而回?”烏氏延大驚。
“也比丟了性命強。”陳平一邊說,一邊回首望向單于庭方向,面容憂慮。
烏氏延了然:“陳先生以為,單于會反悔放行,派人追殺?”
陳平道:“單于貪而無親,誰知他會不會再度生疑。再者,鞠武身邊也有一群燕、趙流亡之士,若他派人來追擊,吾等也不是對手,不如輕裝遁走。”
見烏氏延還有些舍不得換到的牛羊,陳平又力勸他道:“吾等在賀蘭時換得的牛羊馬匹已送回北地,這場貿易,已不算虧本。再說,盈利也不是此番遠行目的,匈奴山川道路,部落人口,均已記在我心中,這份情報,遠勝牛羊萬頭!豈是空手而歸?烏君,請速抉擇!”
烏氏延躊躇半響,終于下了決心,畢竟他們能從單于庭走脫,靠的就是陳平的機智,如今尚未脫離險境,不如再聽他一次……
但隊伍中,一個隨行的惡少年卻不樂意,死活不愿拋下換得的牛羊,還嘟囔著讓烏氏延他們先走。
這商賈也是在烏氏干了十年的老人了,烏氏延還在那苦口婆心勸他,卻不妨,陳平不耐煩等了一會后,忽對兩名黑夫安排在他身邊的騎從喝道:
“殺了此人!”
在烏氏延的驚愕中,弩機如霹靂弦驚,那個戎商身上已扎了兩根弩,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旋即重重摔下馬來。
“陳先生,你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