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頒布法令,征收賦稅,每一件都需要田氏的人幫忙,田角及其弟田間雖不為官,但田氏族人、門客做小吏的不在少數。
五年下來,便形成了一種默契:官府管城內,田氏和大小豪貴依然管著城外。原本死板的秦吏,在膠東吃了幾年海鮮后,也有不少人變得腦滿腸肥,拿了田氏好處,對他們的一些事,也睜只眼閉只眼。
田角多么希望,就這樣維系著家族,等有朝一日大雨傾盆,膠東再一片汪洋時,他便又能甩著尾巴縱情遨游于海了。
只可惜,在五年的井水不犯河水后,舊郡守離任,新郡守才剛到,就干了兩件轟動全郡的事。
這告訴田角一個信息:膠東的天,變了!
……
田角聽聞,新郡守叫黑夫,尉氏,他甫一入淳于,就以遇刺為名,大索刺客,夷其三族,株連了數十人,皆具五刑而死。淳于縣令、尉被解除職務,全縣籠罩在一片黑色恐怖中。
黑夫抵達高密后,卻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對當地官吏豪長極其友善,拜晏子廟,直言敬佩晏嬰,是夜飲宴,又拋出了一個“田齊得國不正”的口號,欲扶持姜齊舊族,讓他們的子弟入仕……
這件事,讓田角感到來者不善,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在挑撥膠東豪貴內斗啊,但明知是計,又不得不防。
一手硬一手軟,人未到而兇名先至,這套組合拳打得膠東貴族眼花繚亂,都膽戰心驚地提防著,不知這位新郡守抵達即墨后,又要做什么大事。
但在田角看來,黑夫想靠這點手段,就在即墨站穩腳跟,也太瞧不起他們了。
即墨百姓,過去是極度擁戴田齊的,這里不僅有田單將數萬人抵抗燕軍五年,最終復齊的往事。齊亡前,即墨大夫亦是最強硬的抗秦派,力勸齊王建,可惜他不聽!
不假手田角兄弟,就想在本地扎根,統治十余萬敵視秦人的即墨百姓,無異于癡人說夢!
于是新郡守尉氏抵達即墨城后,田角就讓弟弟田間不斷往來于城池和宅邸間,打探齊動向。
在約談郡尉、郡丞、監御史,四位大吏開了一天會后,郡守黑夫終于又出手了,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到郡后頒布的第一條政令,居然是……
“法教?”
弟弟田間回來告知他這個消息時,田角愣了愣。
所謂法就是律法,教則是教化,分開很容易懂,可一旦連到一起,就讓人琢磨不透了。
“述政文書抄下來了么?”田角急促地問道。
“讓人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