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對朝中發生的劇變尚且不知,只受昌武侯指派,讓他帶黑夫去邾城接駕,嶺南軍務交由任囂接管,但如今任囂卻突然離世,這該如何是好?
黑夫這時候也結束了貓哭耗子,一擦臉上的水,說道:
“皇命不可違,如今已是月底,再也耽擱不得,我須得立刻與監軍北上了!”
子嬰卻急了:“且慢,昌南侯,你若一走,這嶺南諸郡,便沒了主帥,總得有人主事啊!”
萬一因為黑夫匆匆離開,導致嶺南諸越復叛,這罪過,子嬰也無法承擔。
“人不能被尿憋死,總有辦法。”
黑夫乘機喊了軍法官去疾上來,嚴肅地問他:
“軍正丞,如今任將軍已逝,而本侯將離嶺南,依照律令,軍中的指揮之權,當交由何人?”
去疾一板一眼地說道:”當按職務爵位,依次下移,如此,君侯若北上,嶺南軍務,當暫時交予另一位裨將,來番禺執掌……”
“另一位裨將?”
子嬰知道,除了任囂,黑夫還有三位裨將,分別是在豫章的殷通,在武昌的辛夷,以及在桂林的……
“十萬火急,必須是最近的裨將才行。”
黑夫拍板了:“事不宜遲,既然如此,只能立刻告知身在桂林的左庶長、桂林郡尉趙佗,讓他來坐鎮番禺了!”
……
秦始皇三十七年一月初一,從子嬰傳旨開始,拖延了十來天后,黑夫終于將嶺南軍務安排妥當,帶著少數隨員,與子嬰一道北上。
黑夫坐在船上,看似閉目養身,可實際上,卻在反復確認自己留的“后手”是不是足夠穩妥。
“我故意讓徐福、尉陽將任囂制住軟禁,如此一來,我北上后,嶺南的指揮大權,就得順位移交給趙佗。”
“盡管我一再壓制,但趙佗還是因為南征的功勞,得了桂林郡尉的職務,他雖是我結拜兄弟,可一旦我與朝廷決裂,其態度叵測,坐擁一郡兵力,又得部屬忠心,將是嶺南最大的隱患……”
歷史上,趙佗就是這么干的,若是辛苦打下嶺南給趙佗做了嫁衣,那就搞笑了。
“但虎落平陽被犬欺,趙佗的根基在他呆了四年的桂林,一旦離開他的老巢,來到番禺,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將被我留在此處的親信們架空,他的命令,根本出不了番禺城!”
“而共敖奉我之令,帶人從郁林北上,控制住桂林駐軍,以及鐔城、靈渠這兩處交通要道,加上南海郡三關有安圃看著,嶺南險隘,盡在我手矣……”
黑夫但凡做一件事,都是未思進,先思退。
萬一發現事情不妙,他隨時可以奔回嶺南,堵塞道路,繼續茍下去。
“作最糟的打算,有尉陽控制住舟師,老子最差也能流亡海外,去海南臨高……”
退路已經安排好了,但這次北方之行,黑夫左思右想后,覺得還是得去。
為了自己不知安危的親眷,也為了三軍將士的家人。
黑夫抬起頭,秦始皇帝,就像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太陽,太陽未落,群星難現,只要他還在一天,不管怎么逃避,都躲不過去那烈日灼熱的直射啊……
反正北上路途漫漫,長沙有小陶、蕭何,豫章有利咸以及諸多舊部,一旦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他隨時可以回頭!
但一月初,當他們抵達湟溪關,是夜休憩時,又有來自遠方的意外消息,將黑夫的布置,統統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