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在為我們南方,是真的減租,武忠侯愛民如子,不讓士卒拿百姓一針一線,我聽說,就算不征徭,南郡人也自發讓子弟挑著扁擔,去前線為大軍送糧食。”
“有這種事?”老農眼中難掩懷疑。
時間緊,吳廣也未再多言,讓人從鄉倉里取一袋谷子出來,交給老農說道:“老丈,你回家去罷!”
老農連忙擺手,還想把身上的皮裘也脫下來:“不敢,不敢,我收了汝等的糧,恐會被官吏捉了。”
吳廣嗤之以鼻,指著被吊死在鄉寺的嗇夫道:“眼下南陽大亂,官吏自身難保,有閑心管這些事。”
“過不了多久,武忠侯就能打下南陽,到那時候,汝家二子也能歸來,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老農千恩萬謝,離開時嘴里卻低聲嘟囔道:
“誰來無所謂,租子多少也無所謂了。”
“再別打仗就行,我家老大老二,能平安回來便好!”
看那老農離去的身影,吳廣嘆了口氣,回過頭,大手一揮。
“二三子,將鄉倉的糧食能搬的都搬走,搬不完的,就堆到街上去,告訴鄉中百姓,這是他們被官府食言征走的糧,誰家想要,就自己來拿好了!”
……
兵法云:故智將務食于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忌桿一石,當吾二十石。
這是韓信在南陽郡的策略,只要是打下的縣、鄉,雖然他們原則上不滋擾民眾,不向庶民黔首掠糧,但官府的倉稟里,不能留一粒糧食,就算白送百姓無人敢收,也得一把火燒了!
吳廣運著糧秣回營時,遠征軍的正副兩位將領,正望著高大的宛城興嘆。
“父親與我說過。”
利倉仰望著城門緊閉的南陽郡首府宛城,說道:“十五年前,他隨武忠侯服徭役,帶著幾十個刑徒去淮陽,因為王賁正在圍攻那,東門叔父、季叔父、共叔父等皆在左右。”
“當眾人走到宛城時,正好聽到王賁破淮陽的消息,接著便是一道調令,讓南郡戍卒去魏地,聽王賁調遣,水淹大梁,攻滅魏國,武忠侯便是在那場戰爭里扶搖而上的……”
“當時誰能想到呢?今日不過是一屯長的武忠侯,竟與昔日將軍王賁分為兩軍統帥,對決于江漢,而十五年前還是無知孩童的吾等,也躍進千里,轉戰四郡,震動中原!”
一旁的韓信聞言,大笑道:“這說明,王賁老了!”
而他們,正值當打之年!
韓信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他制定的“先西取魯陽,避南陽軍鋒芒”的策略,被證明再正確不過,南陽尉急于剿滅后方“叛軍”,竟直愣愣地朝潁川殺去,追得另一個韓信倉皇東竄,跑到了召陵。
九月初,乘著南陽軍打錯人的當口,韓信已帶著一萬五千人奇襲魯陽關,又截獲了大量糧秣,帶了一部分,又將大部分連帶關城一起燒了。
旋即迅速南下,進入郡兵北上“平叛”后空虛的南陽郡,日行六十里,出現在宛城近郊,前鋒數百騎差點沖入城門,頓時引發了宛城震動!
負責監軍的左丞相馮去疾本就為后方兩條糧道斷絕的亂相焦頭爛額,令南陽守、尉務必解決潁川之敵,宛城守卒只剩下五千。
誰料那邊才發回捷報,敵軍卻又好似從天而降,突然兵臨城下,頓時嚇了他一大跳,立刻派人去給王賁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