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態度很堅決:“使者說,黑夫反叛后,朝中大肆逮捕他與扶蘇的故舊,蒙恬兄弟、章邯、張蒼等人都遭了難。我素與黑夫齊名,還在擊匈奴時一起共事過,與蒙毅更是好友,可不想因為與黑夫、蒙氏走得近,有交情,入了玉門關后,便束手被擒,淪為階下囚!”
他將酒一飲而盡,重重砸在案上:“我更不想被迫打內戰,同室操戈,袍澤反目!”
李信不愿歸去,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吾等奉始皇帝之命,馳援大夏,助其擊退條支,并向西尋找西王母邦。”
“自從三十六年,從咸陽出發,幾萬人走了八千里多路,降服了北道所有城邦,經歷了了許多兇險,才走到這,走到蔥嶺之下。眼見就要抵達大夏,看看山那邊的世界是何等模樣,一封輕飄飄的詔書,就要我舍棄?不,在完成這使命前,李信不會停下,更不會回頭!”
喜認真地說道:“李將軍,那你這就是抗命,在咸陽看來,你與反叛的黑夫,并無區別。”
李信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兵法云,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我只認一位皇帝……”
“始皇帝!”
他朝東方抱拳:“我立過誓,必為始皇帝,找到西王母邦!我既名為信,便須守信!”
喜卻厲聲道:“李將軍,醒醒吧,這世上就算真有西王母邦,始皇帝,也已不在了,你就算帶著長生不死藥回去,也遲了。這場遠征,結束了!想想外邊遠離故土,飽經風霜的將士罷,他們亦想回家,不想拋尸異國他鄉!”
“不!”
李信依然固執:“西王母既然能讓人長生不死,也能讓人,起死回生!”
“陛下沒有死!”
“他只是暫離人世,一定,一定還有辦法……”
說到這,李信竟情難自禁,痛哭流淚。
原來這幾天來,對始皇帝誓死效忠的李信,一直在為此神傷。
喜看著馳騁異域,英雄無敵的李信竟當場彈淚,神情復雜,良久后才嘆了口氣。
“李將軍,你果真是醉了。”
李信擦去涕淚:“我醉了,喜君醒著么?你打算怎么做?”
喜籠著袖子道:“我是秦吏,認的不是哪位皇帝,是大秦,是律令本身。”
“既然詔令合法,亦出自朝廷,我就得止步于此,再設法搞清楚中原,發生了什么。”
“那正好。”
李信笑了起來:“喜君啊喜君,你說得對,對外面的將士而言,這場遠征,已經結束了。”
“是想要回家,回中原去趟那場渾水,還是繼續隨我,做這場醉夢,全憑他們自愿!”
他眼睛里,燃燒著不愿熄滅的火焰:“接下來,無關軍令,而是李信一個人的固執,一個人的叛逆。”
……
突然有使者來喚歸,遠征軍士卒軍心已亂,當李信告知眾人自己的決定后,更是一片嘩然!
兩年前,李信出玉門關時,一共帶著六萬人,兩萬兵卒,四萬民夫,驅牛趕馬,運送糧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