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有機智的人猜到了原因,遂帶著哭腔大罵道:“吾等犯了什么罪?”
“汝等無罪。”
年輕宦官露出了笑:“只是,知道得太多!“
他一揮手,眾工匠憤慨的聲音被弩機機括的清脆彈射打破,材官機械地上弦,瞄準,扣動,射空了箭囊,一車車弩矢又被送來過來……
甬道漫長而筆直,工匠們無處可逃,許多人倒在血泊中,更多人被弩箭釘死在墻上。
地宮中,慘叫聲連綿不絕,良久之后,當再無人發出一絲呻吟,沉重的外羨門才緩緩落下,將最后一絲光束攔在外面,卻擋不住從底部縫隙緩緩流出的鮮血!
三千工匠藏者,從白發蒼蒼的老者,到才跟著師長做工的學徒,只要參與地宮核心建設的人,無復出者!
奉命行事的郎官謹慎,問年輕宦官道:“謁者,不需要去查一查是否有人偽死?”
“不必了。”
宦官二十出頭年紀,薄嘴唇,白面無須,眼神陰狠,他叫張敖,是統一前送來關中的魏國大盜之子,被閹割之后,在宮中做喂馬小廝,后被管車馬的趙高發現并提拔,如今已成其親信。
“茍延殘喘,比當場死了更痛苦。”
張敖冷笑道:“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就算熬過了傷口的腐爛,再往后,恐怕要在群尸惡臭中,嘗一嘗人肉的滋味了!”
他舔了舔嘴唇,回到宮城之外,卻變了副臉,卑躬屈膝,對在此監督刑徒填埋地宮,堆砌封土的閻樂作揖道:
“少府少監,小人事辦完了!”
“大善。”
閻樂是趙高女婿:“如此一來,便不擔心有人泄墓道機關之秘了!”
這邊的哭號聲和血腥味,絲毫不比外羨門處的低,張敖瞥了一眼遠處,卻見許多年紀老幼不一的宮女,在郎衛軍的驅趕下,紛紛跳入深深的陪葬坑,直接活埋。
也有已經在他處被縊死、殺死的女人,用馬車運送至此,拋入坑中填埋……
這駭人的一幕,竟也是二世皇帝胡亥的命令。
“陛下有令,先帝后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從死。”
閻樂無奈地說道:“但要知道先帝掃平六國,將六國的宮室悉數遷至關中,輦來于秦。一部分賞賜有功將士,另一部分則安置在甘泉、章臺、咸陽六國宮殿里,不過大多連始皇帝的面都未曾見到,只聽宮車經過,轆轆遠聽,未有子者,有七千之數矣……”
七千六國女子,按照規矩,這些未曾有子,年歲已衰的宮人,是應該放出宮,任由她們嫁人謀生的。
但胡亥竟聽了胡巫的話,認為“出焉不宜”,再加上他嫌棄這些女子都年紀大了,自己不欲接盤,卻嫌棄她們人數眾多,浪費錢帛,索性一刀切,統統殉葬了!
他還得意洋洋地對李斯說:“右丞相不是屢屢勸朕從儉么?朕這就儉!節流的事朕做了,開源之事,就交給右丞相罷!”
這一番話,驚得李斯目瞪口呆。
本該保衛皇帝的郎衛軍,眼下卻成了荼毒女子的兇手,不少出身貴族的郎衛堅決不從,遂被郎中令趙高緝捕下獄。
又有一隊宮女被縛著手,由郎衛驅趕過來,害怕得走不了路,便被拖拽著往前,經過張敖身邊,卻有個模樣俊俏的小宮女認出他來,遂大喜過望,嚎叫著求饒……
“阿敖,救救妾,救救妾!”
“滾!”
張敖面露猙獰,一腳將沖過來抱著自己腿的宮女踹得遠遠的,不顧她曾與自己對食,相互慰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