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許縣,帶著數百人北上時,張良不由嗟嘆,他倒是想用武力迫使韓成隨他北上,但許縣里,大半的兵卒只聽公孫信調遣,張良不想韓國剛復辟就打一場內戰。
回憶往昔,韓成尚年輕時,也算一位賢公子,為了復韓,在新鄭舉義,還讓公孫信來拉張良入伙。
雖然失敗,但卻勇氣可嘉,這也是張良一直記著他的原因。
三人各自流散,多年未見,再會韓地時,公孫信依然銳意十足,沒多大變化,但東躲西藏十來年的韓成,卻變得暮氣沉沉。
經過這一次,張良算是明白了,韓成并非賢主,自己縱有智謀,他卻不一定聽。
“但除了韓成,還有誰可為韓王呢?”
踢開韓成自己來干?張良從沒想過。
張良不僅是韓人,還是世代貴胄。
他的大父張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他的父親張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歲,秦滅韓。
正因家族五世相韓,和這個國家有太深的羈絆,所以張良才將復韓作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但現在,張良卻有些后悔,早年一心想著刺秦,應該找到某位年輕的韓國宗室子弟,對他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的……
“也罷,也罷,既然我已一手復立韓國,現在該想的,是讓她繼續存續下去,韓國的社稷香火,不能再滅了。”
再說,韓成也未明確拒絕,希望他后面能清醒過來,看清周遭的險惡形勢吧。
如此想著,張良咬咬牙,頂著凌冽的寒風,繼續向北走去……
張良莆田澤之行很順利,澤中的流民群盜很快就答應歸附韓國。
并不是因為他頂著的“申徒”之職,更不因為韓王成,而因為,群盜的首領聽說過莒南刺秦的故事,而主謀是個韓人,這讓他們倍感自豪!
和張良謀劃的一樣,這里條件雖比不上城里,但的確能在事情緊急時,容數千人避難,只要將南方數縣的糧食搬過來就行。
到十一月下旬,張良打算派人去許縣告知韓成,請他“移駕”尉氏縣時,卻只等來了一群殘兵敗卒,以及臉色煞白的公孫信。
張良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
“申徒,子房!”
公孫信滾下馬,膝行跪在張良面前,抱著他的腿,嚎嚎大哭。
“是我愚昧,悔不聽子房子言,子房走后沒幾日,王賁果派裨將涉間率軍兩萬出潁陰,擊許縣……”
張良一把攢著公孫信的衣襟,怒目喝道:“大王呢?”
“我……我帶著大王拼死突圍,但在鄢陵遭遇秦軍車騎伏擊,眾人失散,大王他,殞于亂軍之中了!”
公孫信悲憤欲絕:“子房,大王沒了,韓國,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