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嬰出主意道:“莫不如假意答應,待到洛水會盟時,再殺六國一個措手不及!”
“不行。”黑夫卻搖頭道:
“別看這三人言之鑿鑿,可實際上,恐怕根本無法代表楚魏趙三國,甚至此事項羽知情與否,都不得而知。”
“說不定一邊派三人來拖延我,一邊已準備撤軍了,等我信以為真,帶著眾人抵達洛水,卻撲了一場空,坐看彼輩撤往河東,豈不尷尬?”
他讓季嬰找來地圖,問道:
“韓信到何處了?”
季嬰道:“韓將軍已急行軍至翟道(陜西黃陵縣),不日將抵達上郡。當地白翟人回報,匈奴雖肆虐于塞北,但冒頓狡詐,只讓騎從掠北假及云中,連河南地都未深入。冒頓自己則以數萬騎集結在上郡邊緣,一邊源源不斷將所掠人口往草原運去,一邊包圍膚施(陜西綏德縣)。”
膚施離咸陽,足有一千里路,距離翟道,也有七百里,少了個把月,別想抵達。
黑夫只感覺牙疼,因為冒頓選擇了最聰明的打法——若即若離,搶了就跑。
“這狼崽子,看來其目的在于乘著中原大亂,劫掠人眾錢帛,而不是傻乎乎地一路南下,替六國擋災啊……”
雖然黑夫很想立刻北上驅逐匈奴,但眼下相比于近在咫尺的六國,匈奴只是肘腋之患,靠上郡和韓信、北地的章邯,足以守住秦昭王長城一線,接應新秦中撤離的人口,避免更大的損失。
黑夫目光南移:
“東門豹到哪了?”
季嬰指著鴻門東面兩百里的,華山腳下的一個小縣:“阿豹已與辛夷至寧秦,不日將穿過桃林之險,抵達函谷關,接受三川守趙賁投降!”
“善!”
黑夫露出了笑,既然兩路偏師都已到位,那他便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拒絕,必須明確拒絕六國的和談,還要讓這份態度,讓關中人知曉!”
“立刻殺了魏使貫高,扣留趙使侯公,只放楚使武涉歸去,讓高陵的十萬大軍,做出要從渭北進攻西河之勢,一面讓東門豹的三萬人,迅速東出函谷,搗毀茅津渡,盡燒船只,收復陜縣(河南三門峽)!”
“我要讓六國聯軍,尤其是楚軍,就算撤離了關中,也要滯留河北,輕易回不了家!”
而眼下,江東的安圃、尉陽等人已按照計劃,對楚國大后方發動進攻了罷?
這是一場跨度數千里的大戰略!
黑夫又讓人將負責內部宣傳的叔孫通找來:“放出消息,就說六國群盜勾結匈奴與奸佞趙高,占據西河,并派遣使者來見我,耀武揚威,欲以始皇帝子女公主為要挾,要我退出關中,讓咸陽臣民皆為其虜!”
他肅然道:“但黑夫乃大秦攝政,亦是秦吏,當遵循秦律!”
“在秦律中,若遇奸人劫持人質,不論吏、民,皆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奸路!叔孫通,你可明白了?”
叔孫通應道:“六國譬如盜賊,入我門戶西河,燒殺搶掠,屠戮民戶,更劫持先帝子女,并欲以之為要挾,窺探內宅。”
他義正言辭:“但大秦絕不會向群盜低頭,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放下甲兵投降,要么為武忠侯擊滅!”
絕不向恐怖分子低頭,這就是攝政的態度,黑夫閉上了眼:“大善,下去辦吧。”
叔孫通不敢再言其他,立刻屁顛屁顛走了。
季嬰又湊了上來:“亭長,那武涉在席間所言,關于長公子扶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