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只覺得奇怪:“東西周不是一前一后么,怎能并存呢?”
后來才搞清楚,原來,這周天子在戰國時只相當于一個小諸侯,有百里之地,但分封的傳統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都這樣了,還要繼續封!
于是下一代周天子,地盤全沒了。實際的土地被東周公、西周公二人掌握,這倆親戚,還終日宮斗不休。
西周在東周的上游,東周的水源被西周控制著,眼看東周要種稻,遂斷了水,叫東周公干瞪眼。
最后這個麻煩被蘇厲解決,得到了兩家給的謝禮,而更出彩的是,蘇厲后來還以“百發百中”為游說之辭,勸退了兵臨城下的秦國的武安君白起,讓二周多活了二十年。
于是蘇厲被東西二周同時聘為卿士,還送了土地,靠著經營土地,積累財富。到了蘇厲的兒子時,認為做說客風險太高,一不小心就像大伯蘇秦一樣被五馬分尸,遂搞起了商業——放貸!他常在災年放貸,再兼并田土,屢試不爽,成了洛陽大地主。
但盡管家累千金,二人卻十分低調,穿著簡陋的衣裳。
黑夫讓人賜座:“汝等富有千金,衣著為何如此簡樸?”
白給圓滑些,說道:“先祖白圭,雖為富商,但生活儉樸,摒棄嗜欲,節省穿戴,與奴仆們同甘共苦。”
蘇離倒是喜歡說實話:“大秦律令有明文,故不敢越矩!”
黑夫搖頭:“我倒是聽說,過去數月,項氏,申陽允許汝等衣絲帛啊,申陽待汝等不薄,為何要殺了他?”
白給連忙解釋道:“楚人欲分裂山河,若是小國林立、交通阻塞、關稅無度,必傷商賈,吾等深知大義在夏公處,而項氏乃是楚敵賊子,自是支持夏公能一統天下!”
蘇離卻只是一笑,仍然說了大實話:“我之所以厭惡申陽,是因為他借了我家的債,說好三月歸還,卻逾期不還,還想再要一些錢糧,更欲以武力逼迫,于是蘇氏無奈,只好先行下手了……”
這么硬核的借口?黑夫被此人的直爽給搞得有些好笑。
但對蘇氏來說,這好像是常事。
蘇離振振有詞地說道:“當年周天子欠債,家父一樣將他追到了高臺上躲避!還指著高高的債臺對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怕天子也如此,此乃為人之信也,為人若不信,與禽獸何異?‘故蘇氏之債,不容拖欠!”
白給連忙咳嗽一聲道:“不錯,申陽言而無信,又與夏公為敵,為免洛陽百工商賈受刀兵之苦,百年積蓄毀于一旦,吾等才行了那下策……”
黑夫點了點頭:“今日召汝等來,卻是為了相同的事。”
他笑道:“借糧!”
“白氏自當盡力!”白給立刻表態。
蘇離卻反問黑夫:“敢問攝政,借多少。”
“每家十萬石,若無粟稻,菽豆亦可。”
二人對視一眼,有些遲疑,但還沒到欲哭無淚的程度,楚軍撤離時,雖然白搶了一些,申陽又“借”了一部分,但兩家還有些積蓄。
但這么大的分量,也足以將兩家的存糧,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