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妹并沒有娘娘想象中的那么厭惡娘娘這個表妹。昔人已逝,謝娘娘今日冒風雪來看望三堂妹。”
阮凝玉靜默,更是說不出來是什么的心情。
她有點逃避面對這樣的感情。
于是她垂睫,便要離去。
謝凌這時側身,“娘娘,你會想三堂妹嗎?”
阮凝玉雍容華貴的身影頓住了。
她周身是莊重高貴的香氣,但此時被朔風一吹,冷清清的。
謝凌薄唇干出裂痕,眸里冰冷。
“玄機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早點去接回堂妹,讓她身為謝家姑娘卻慘遭曹家欺侮。”
聽見他話里頭要叫囂而出的殺氣,阮凝玉眸光一動。
謝大人對她行臣禮,便轉身離開了。
那道白色的背影陷在園林雪景里,竟冷清得嚇人。
一個月后,她在皇宮里聽說,謝凌以科舉舞弊的罪名帶頭抄家了開國伯府家。
阮凝玉靠在春榻上,眼睫如柔弱的蝴蝶棲息在她的眼窩處。
她不忍心讓天真善良的三表姐這輩子再遇人不淑。
夜里再晚些,便聽說庭蘭居的丫鬟又過來送東西了。
春綠端進來,阮凝玉才知道是套“月顧清影”的青瓷茶具。
書瑤對著她萬福。
“是大公子下午見表姑娘屋里太過簡樸,因公子在海棠院喝了一盞茶,便讓奴婢給表姑娘送來這套青瓷茶具,不是什么貴重的心意,表姑娘便收下吧。”
書瑤離開后。
阮凝玉望著放置在茶幾上的這套“月顧清影”,青如玉,瑩澈剔透,被透過紗窗紙的月華一照,更漂亮了。
新月眉蹙得更深了。
她忽然覺得,這輩子的謝凌跟前世的有些不一樣。
似乎變了,又好似什么都沒變。
想起昨日文廣堂男人的所為,阮凝玉更覺得奇怪,不由的心亂如麻。
難不成,就因為謝凌這輩子對她好了那么一些,她便要摒棄前嫌么?
可那全是她前世血淋淋經歷過的。
他在凜冬雪地端坐于馬車上說的一句“夫人喜靜”,又該如何忘?
她忘不了。
阮凝玉不愿看見這套青瓷茶具,覺得礙眼。
“春綠,收起來,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春綠忙收去庫中。心里卻是覺得長孫宅心仁厚,待表姑娘與謝家嫡女無不同。
阮凝玉困了,便讓丫鬟們打熱水給自己沐浴。
浴桶里水霧蒸騰,水面灑落一層紅色的玫瑰花瓣。
水汽暈得阮凝玉精致的鼻尖冒出細小汗珠,雙頰也變得緋紅,姝色更艷。
每每伺候小姐沐浴時,都會抱玉和春綠兩個小丫鬟臉紅心跳。
春綠幫小姐擦背,這時卻不由握著阮凝玉纖細如藕節的胳膊,眼睛酸澀,止不住的心疼。
“小姐這處傷疤一直留到現在……”
阮凝玉低頭看去。
便見原本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了道蟲子似的淺粉色傷疤。
是謝凌那次對她家法伺候后留下的。
當時她身上的傷口愈合后全都涂了祛疤膏,可唯獨胳膊的這一道怎么也不消。
怕是要在上面留一輩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