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幾經變化,晦暗不明。
上回上面的金葉子掉了,是他又重新接了上去。
他將這支纏花金葉墜珠簪帶回來,原就是要還給她,物歸原主,只是近來瑣事纏身,千頭萬緒里,竟將這樁小事拋在了腦后。
可待她前夜向他說出口時。
那一瞬間,他忽然改了主意。
他不想還給她了。
謝凌手持著書卷,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躁意,垂眸時已凝起一片沉沉的戾氣。
他太清楚了,她這般急著要回,無非是因這簪子出自沈景鈺之手。
謝凌戾氣太重,剛想將手里的書掃在墻上時,卻見門口還有個影子,意識到謝宜溫在場,他只好強行克制。
他抬眸,面上已恢復平靜之色。
“堂妹,過來有何事?”
謝宜溫忙不動聲色道:“許姑娘來到府上了,堂兄不在的這段時日,多虧了許姑娘醫術高明,對祖母悉心照料。眼下她正在榮安堂候著,祖母特意讓我來請你過去。”
她不著痕跡地點了許清瑤的功勞。
謝凌頓時擰眉。
“我下午要去拜訪一個人,怕是沒空閑。”
這話不知怎的傳到了謝老太太耳中,老人家當即動了氣。許姑娘于謝家有恩,如今謝凌好不容易回了京城,怎么能連親自登門道謝的禮數都省了?
老太太越說越急,竟拿自己的身子逼他,話里話外都是“你若不去,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熬不住”的意思。
謝凌只好過去了一趟。
丫鬟撩簾,謝凌進了屋。
便見謝老太太身邊站著許清瑤,她著了一身云鳳穿花齊胸襦裙,插戴桃心,儀態萬千,氣質高雅如雨后初荷。
本就盼著他過來的許清瑤心臟微緊,便見到一身藏藍長衫,面相寡淡的男人走了進來。
多月不見,許清瑤見到他,差點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她心里又漸漸平靜了下來,心安理得。
如今她幾乎快搞定了謝府的所有人,籠絡得服服帖帖。謝妙云都會親近她,與她親近得如同姐妹。府里的仆婦小廝們,更是個個見了她都眉開眼笑,嘴里沒一句不夸她溫厚賢淑、待人親和的。
不過短短幾月,她便讓偌大一個謝府從主子到奴才,都對她心服口服,滿口稱頌。
便是他父親謝誠居來了,亦對自己有幾分好印象。
謝凌忙于公務,后宅便需要一個持家的人。
許清瑤向他行了個禮。
“謝公子。”
謝凌卻第一眼見到的卻不是她。
很奇怪,他如今竟練出了一個感應,但凡她在場,哪怕隔著重重人影,他也能瞬間捕捉到那縷熟悉的氣息,精準地將她從人群中鎖定,亦無需刻意尋覓。
今早正逢謝家姑娘照例給謝老夫人請安,因此便這么不巧,正好給撞上了。
珠簾影動,阮凝玉在抱廈里察覺到他的目光,身子便動了動,躲在了謝妙云之后。
單是一個隱約的影子,謝凌便一眼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