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軍民都對這個空降而來的謝大人充滿了不信任。
他不過是一介文人,何曾真懂得行軍打仗之事?
種種質疑在軍士和百姓之間流傳著。
有人看著遠處一身白衣的謝大人,對著旁邊的軍士面色鄙夷道:“紙上談兵誰不會?依我看,大伙都別聽這謝大人的。”
“看他那白凈模樣,怕是連刀都提不動,真打起來,能指望他帶咱們守住城嗎?”
謝凌雖有所察覺軍營里的騷動,卻從未辯解,只是每日親臨校場檢視操練,一日比一日嚴厲,而到了深夜便伏案研究輿圖至天明。
若有軍士不服,謝凌身為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卻換下了一身綢緞,每日只著一身粗布衣衫,與士卒同鍋而食,同營而宿。若是遇到需要上陣殺敵的情況,謝凌一介文人也跟著他們一樣翻身上馬,執劍與將士們一同沖鋒陷陣。
軍士之中許多人對他的偏見都開始動搖了起來。
他們突然發現,謝大人跟他們印象里那些文文弱弱的文臣并不大一樣。
謝凌雖是清瘦,卻是常年習武不輟,寬大布衣下實則是勁瘦有力的軀體,并不輸于他們這些每日在外風吹日曬的軍人,一招一式皆透著練家子的功底。
隨著謝凌每日沒有架子地與他們同吃同住、并肩操練,很多人都被他的魅力和氣度給折服。
他們仿佛看到的是身先士卒的主將,而非高高在上的欽差大員。
這樣一個月下來,謝凌一張白凈的臉都被曬得些許黝黑,謝凌卻毫無怨言。
叛亂的狀況遠比謝凌想象中的要糟糕,從未踏出過京城一步的慕容深竟對大明疆域輿圖及各地官場積弊如此了然于胸。加之京城起初并未將這支叛軍放在眼里,不過半月之間,南方各州縣竟相繼淪陷,局勢急轉直下。
謝凌站在城樓上,望著南方漸次燃起的烽火,面色凝重。
慕容深的叛軍并非烏合之眾,其進軍路線刁鉆狠辣,專攻防御薄弱之處,顯然這位久居大內的皇子竟然有著在軍事上的天賦。
更令謝凌心寒的是,許多州縣守軍竟不戰而降,可見慕容深對地方官員的拉攏滲透已非一日之功。
慕容深過去在浙江福建一帶販賣私鹽謀取巨利,便是為了用源源不斷的金銀,暗中賄賂福建總兵,積蓄力量,伺機起兵叛亂。
謝凌早在來南京的路上,當即向宮中密奏了一封揭露慕容深企圖謀反的信函,然而密信是否安然送達御前,卻仍是未知之數。
而他更擔心的是慕容深早有預料,他這封信被慕容深的人給半路截胡了。
謝凌只得先行出兵,平定南京周邊州縣的叛亂。他親自坐鎮中軍,連下數城,將叛軍的外圍據點一一拔除。
七月末,探子卻回報叛軍主力已逼近南京,大戰在即。
南京的軍士備戰了一夜,福建叛軍卻未直撲南京,而是分出數股精銳,滲透江南各州縣,劫掠糧草,切斷驛道。
一日深夜傳來了急報,叛軍一支偏師已奇襲滁州,距南京僅一日之程。城內頓時人心惶惶。
就連南京右都督崔志敏都束手無策起來,守城士兵們更是面露惶色,誰都沒想到叛軍會先進攻徽州府!
謝凌卻立于巨大的江南輿圖前,夜里一張冷顏顯得肅穆可怖,“傳我令,駐守鎮江大營即刻拔營,沿秦淮河疾馳滁州,明日午時前必須抵達戰場,延誤者,軍法從事!”
“命水師都督率百艘戰船,即刻封鎖南京至滁州段江面,嚴查過往船只,絕不能讓叛軍借水路逃竄,斷其退路!”
這番部署精準狠辣,應對迅如雷霆,全然不似文人手筆。
謝凌瞬間成為了全軍的主心骨,滿堂將領為之一震,隨即重振士氣,依令而行。
謝凌更是親自隨軍開赴徽州府前線,臨陣指揮。
三日后捷報傳回南京,鎮江援軍如期抵達,與滁州守軍里應外合,大破叛軍偏師。水師截獲一批叛軍船只,首戰告捷!
此役之后,謝凌的威望在軍中徹底樹立。
南京右都督崔志敏見謝凌用兵如神,自己年事已高且反應不及,便順勢將指揮權全權交予謝凌,由其總攬南京防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