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二現在才反應過來。
從一開始,他就聽懂了老者呼喚少年青翎。
然后習慣性的用大夏語言說出虎王破綻。
三人完全暢通無助的交流。
這
這簡直是大夏古代版啊!
當林間霧氣驟然稀薄時,牧二耳畔忽然涌入鼎沸人聲。
十余個扛著藥鋤的漢子從岔路鉆出,沾滿泥漿的草鞋在看見虎王尸首時齊齊頓住。
賣山貨的婦人竹筐歪斜也渾然不覺,腌菜壇子骨碌碌滾到青翎腳邊碎裂開來,溢出酸香里。
二階虎王?
好家伙,居然真有人可以獵殺?
“到了!”
青翎忽然揚起下巴。古柏枝椏間垂下玄鐵鎖鏈,吊著半扇布滿爪痕的青銅巨門,門楣“清源鎮”三個篆字被藤蔓啃食得斑駁發綠。
牧二盯著門柱浮雕——那分明刻著大夏邊關常見的鎮煞狴犴,只是本該含在神獸口中的寶珠換成了倒懸鐵劍。
“清源鎮有多大?”牧二問道。
“跑馬都要兩個時辰呢!”少年將虎尸往地上一摜,震得門環上銅綠簌簌掉落。
牧二瞥了眼不過三里長的夯土圍墻,把“彈丸之地”的評語咽回肚里。
跨過門檻的剎那,七道目光從不同角度黏上虎王金紋皮毛。
茶樓二層傳來杯蓋輕磕聲,系著靛藍圍裙的伙計探出身子時,腰間露出一截纏著金線的馬鞭;街角老婦挎著的竹籃里,本該裝著草藥的格子填滿暗紅符紙。
“青翎小子出息了!”
鐵匠鋪里赤著上身的漢子在砧臺上重敲一記,火星濺到虎尸上竟燃起紫色幽光。
幾個總角孩童追逐著去踩那些飄忽的火星,被自家大人揪著耳朵拖回屋里。
藥鋪簾子突然掀起,穿葛布長衫的掌柜搓著手迎出來: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虎王...”
他指尖剛要觸到虎王額間晶核,青鳧的煙桿已經橫在兩者之間。
“我就看看,真小氣。”掌柜搓搓手,識趣的走了。
青鳧看了看左右,笑道:
“到時候請街坊鄰居吃個飯。”
青石院墻上爬滿枯藤的老宅推開時,牧二嗅到陳年艾草混著鐵銹的氣味。
正廳太師椅鋪的錦墊針腳細密,卻積著層薄灰;條案上褪色的布老虎旁邊,銅制九連環還保持著半解開的模樣。
“令郎還未歸家?”
牧二指尖抹過窗欞上三道深淺不一的劃痕,最新那道還帶著木刺。
青鳧煙鍋里的火光忽然暗紅:“參軍三年了。”
廊下整理虎尸的青翎猛地扯斷半截鐵鏈,暗金色虎血順著青磚縫流成古怪的卦象。
少年低頭時,牧二瞥見他后頸有道與年齡不符的陳舊刀疤。
廂房推開瞬間,牧二被撲面而來的藥香激得瞇眼。
博古架擺的不是古董,而是幾十個貼著符紙的陶罐,最上層那個罐口的蜜蠟封印正在緩慢融化。
青鳧取下檐角燈籠時,牧二注意到燈籠骨架上刻滿鎮魂經文。
“客人就住在偏房,已經給您收拾出來了。”
牧二嗯了聲。
然后青鳧就開始分尸,就這虎王的肉做了一餐。
青翎吃的滿嘴流油,不時叫好。
飯畢。
青翎修行武技的時候,牧二還指點了兩句。
少年收益非凡。
天漸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