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是曹丞相!”
司馬懿目含凝重,聲氣肅然:“曹丞相于亂世定北方、救黎元,行屯田、安流民,止兵戈之禍,復生民之息,更能不拘門第舉賢才。其定亂安邦之勛,后世鮮及……縱登九五之尊,亦無不可!”
說到此,司馬懿哽咽一聲:“為孟德之臣,何其幸也!縱抑世家,吾亦認為其所做無差。”
羯族首領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知司馬懿為何忽然跟他說這么多無關之言,睜著迷惑的大眼睛不知所措。
只能唔唔的回應。
“可因你,我再不能成孟德之臣……”
此羯族首領三生有幸,只因他或許是第一個看到司馬懿含著淚咬牙切齒的樣子。
“今焚汝于此,乃為曹丞相之子報仇泄恨也!”
說完,將火把丟在干柴上。
烈焰驟起時,羯族首領渾身毛發瞬間蜷曲,皮肉被火舌舔舐著發出“滋滋”焦響,他像條瀕死的困獸在火中劇烈扭動,鐵鏈被掙得哐當作響,卻連半分掙脫的余地都沒有。
他拼力氣喃喃作語,含糊不清地嘶吼求饒。
視線里卻只映出司馬懿挺拔而冷漠的背影。
火勢愈烈,焦糊的皮肉順著軀干往下淌,腹部肥厚的油脂被燒得噼啪爆燃,火星濺在裸露的肌膚上,又燙出新的血泡。
濃煙嗆得他肺腑如刀割,雙眼被熏得赤紅腫脹,連淚水都剛涌出就被蒸騰成白霧,所謂世間絕頂之痛,便是如此!
這一刻,他連昏死過去都成了奢望。
終于,他牙關迸裂,將口中燒得發黑的破布啐在火里,凄厲的哀嚎穿透濃煙,混雜著對司馬懿的咒罵與怨毒。
“司馬懿,你好狠……”
可這嘶吼尚未落地,司馬懿身子未動,竟緩緩回過了頭。
透過煙火繚繞的模糊視線,那道剪影如從煉獄爬出的修羅魔鬼,唯有雙眼在昏暗中泛著餓狼般的寒光,直令他驚悸徹骨,魂飛魄散。
……
收拾了這個羯族首領,更震懾羯族余部。
司馬懿借此機,將羯族余部俱收編,納入漢軍編制。
本來羯族之軍多有不服,但領教了司馬懿的手段和實力后,俱無半分桀驁之態,唯以敬畏之心聽其驅遣。
而這幾日,郭淮亦惴惴不安。
他既知曹操尚在人世,亦見羯族所做所為,不知接下來該當何為。
司馬懿終于找他談及此事。
“伯濟,你可知,我等所臨何局?”
郭淮沉默良久,嘆氣道:“必死之局。”
司馬懿亦點點頭,卻又道:“然死局之中,亦藏一線生機。若坐以待斃,唯有族滅之禍;若奮力破局,或可搏得一線生路。伯濟,你可愿與我共圖之?”
郭淮沉吟半晌,頷首道:“今時之過,我亦有份。不知當以何策解此困局?”
司馬懿凝重道:“我問你,襲營之戰,你可曾親見曹丞相?”
“未曾!只聞徐晃所言!”
“還有何人得見徐晃?”
“俱是胡部。”
“那就未必為真!”
“可這……”
“郭伯濟,你記著……”
司馬懿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此事真偽難辨,我等亦無從查驗!身為臣子,當以君命為先,唯主上之令是從。我會寫封信,將你所見之事原原本本稟明魏王,言及曹丞相或尚在南胡之傳聞,但我等不知真假,最終如何處置,還要……讓魏王來定奪。”
明明這件事有九成九的把握為真,也要說“但不知真假”。
郭淮心中念叨著這五個字,心中莫名的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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