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飄蕩的霧總使趙樹想起那道從工廠高處投下的光柱。
他在課堂上學過植物怎樣生長,學過牛羊怎樣繁育,學過怎樣用語言和文字表達自己的想法,或是通過數字計算不同物品的數量。
但從未有人告訴過他,除日月星辰和火焰外,還有什么能發出那樣明亮且穩定的光。
直到此刻,趙樹才發現他對首領的了解竟那么少。
在此之前,他始終以為新首領與原部落中的首領并無太大區別,只是懂得更多知識,住在更華麗的房子中。
正因如此,他才敢施行那大膽的計劃。
現在,想到那光柱,想到星期日說的話,還有那座建在遠處的神廟以及廟內威武的神像,他心里沒底了。
……
正值清晨,天色又陰郁,平時就格外灰暗的神廟比以往更加黑暗。
推開厚實的木門,步入神廟后,只能看到三點紅光在香爐中閃爍,隱約有股木材燃燒的氣味兒從鼻尖淌過。
行進的過程中,無人開口說話。
所有土著都能感受到一種壓抑的氣氛。
曾經見識過首領手段的老資歷們已經有預感,或許有人要失去生命了。
凡是在工作中偷過懶,犯過錯誤的人,此刻都在回顧自己近幾日做的事。
若非星期日明說過,今日之事與首領的貓有關,一些心理素質較差的人恐怕早都跪在地上主動認錯了。
別說是工作有疏漏的人,即便沒有犯錯,遇到這樣的事,土著心中也難免緊張,生怕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
在廟中繞了一圈,星期日命令眾人排成一列,挨個進入神廟測試。
敞開的廟門開開合合,像是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將一名名土著吞入其中,片刻后又吐了出來。
凡是走進廟中的人,出來時都面色蒼白,像是見識到了某種可怕的事物,離開神廟后便老老實實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陳福陳祿就在一旁監督,陳壽跟星期日一起進了神廟。
這四人監視著所有土著,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令趙樹不敢做出任何反常舉動,哪怕他很想知道廟內的神器到底是怎樣得知人有沒有說謊,又該怎樣做才能逃避測試。
……
排在隊伍靠后的位置,趙樹曾想過偷偷溜走,或是找個借口詢問其他人,測試內容到底怎樣。
奈何他的膽子只在不該大的時候大,遇到這種被嚴密監視的情景,頓時啞了火。
即使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只能仿照別人,裝做與他無關,靜靜等待“審判”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終于輪到身前的人走進神廟。
趙樹看著那人緊張地步入那個黑漆漆的地方,聽著木門緊閉時吱呀吱呀的聲音。
他微微探著頭,恨不得自己能聽見神廟內到底發生了什么,然而距離甚遠,又有山風響動,蟲鳴鳥叫,哪怕他再多生一對耳朵也聽不清細節。
沒多久,身前的同伴低著頭從廟中走了出來。
趙樹幾乎想要抓住同伴的手,將他拉到一旁,詢問他進入神廟后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在陳福陳祿的注視下,他根本不敢做出出格的舉動,只能老老實實地踏入那個令他覺得恐懼的黑黢黢的神廟。
……
神廟內部比室外更加昏暗,兩盞搖曳的油燈映亮了神像猙獰的臉龐。
用木頭削成的長香散發著微弱的香氣,星期日和陳壽站在神像兩側,仿佛兩尊侍衛。
在蒲團旁,擺著一個黑漆漆的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