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陳舟的交代像是家長在叮囑家中的孩童,但他所說的話都基於事實,哪怕不中聽也無可辯駁。
況且保爾向來遵從命令。
除了在黑森林時他曾經違背命令,硬扛著黑袍人的襲擊沒出聲之外,其他事陳舟還是比較放心的——
畢竟這里沒有斯拉夫人最愛的烈酒。
而沒有酒精的情況下,斯拉夫人還算值得信任。
……
以強行軍的速度全力朝著畢楷所在前進。
除了想要儘快驗證自己的想法外,陳舟心里終究還是沒底,生怕強效再生注射劑只能治癒身體上的傷勢卻不能排毒,到時候畢楷身體好了,最后卻死於中毒,他可就損失最大化了。
另一方面,隨著入冬時間越來越久,風雪吞噬一切的可能性也在隨之增加。
無論是早走一天,還是多走幾十公里都能降低被暴雪封困的概率,這種時候,陳舟也就不刻意維持體力,追求可持續性了,只要能走得快,哪怕再累都行。
近260公里的路程在陳舟如此可怕的速度下迅速縮短,不到三天時間,他便抵達了目的地。
這一次還沒等上山陳舟就看見了成群的大角鹿。
它們聚集在巖壁下方,有的舔舐巖鹽,有的低頭吃草,還有正仰起頭瞭望警戒的鹿。
在一頭雌鹿背上,刮去長須,只留些許短髯的畢楷照看著鹿群,遠遠望見他后立即驅鹿趕來。
臨到近前,還沒等鹿站穩畢楷便飛身下鹿,噗通一聲跪在了陳舟面前。
陳舟急忙攙扶,畢楷卻決計不肯起身,直到恭恭敬敬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后,畢楷才面色激動地站起。
他最先詢問陳舟,自己傷勢恢復是否是陳舟的功勞。
在孤島上沒少受下位者跪拜,面對一個同輩,甚至還頗令自己敬佩的人做出的恭敬行為,倒使陳舟有些尷尬。
他知道畢楷傷勢一夜間痊癒這事找不到託詞,便承認此事,然后迅速取出解毒劑轉移話題,問畢楷中的毒是否也解了。
等畢楷回答完這問題,說不僅傷勢痊癒,毒傷也一併治好后,不待他再提及恩情之事陳舟就又轉移了話題——
他取下了背上的長弓,亮出箭囊內的鴉翎羽箭,言說此次前來是為了履行承諾,將高耀的家傳寶弓與其合葬。
死者為大,此事關乎逝世之人,畢楷頓時神色黯然,閉口不言,只是呼哨一聲,便牽著大角鹿帶領鹿群給陳舟帶起路來。
高耀的新墳搞得有模有樣,搬走壓在墳頭上的“墓碑”,掘開墳墓后便能看到簡陋的薄棺材。
看到被土壤覆蓋的拼接棺木,即便陳舟只與高耀有過一面之緣,心中依舊有些傷感。
華夏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這個來自不同時空的“老鄉”留在這里,已喪失了回家的可能。
“你在這山林待得久,應該認得一些好木材,待會帶我去,我給高兄做一副好棺材。”
取下長弓箭囊放在棺材旁,陳舟道。
“恩公高義,我代高兄謝謝您!”
畢楷又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這次陳舟沒有勸阻,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待畢楷帶他去找木材,他又看了看搬到一旁的長條石塊,見上面仍是用炭筆書寫的文字,便把刻碑一事也攬到了自己身上。
鑿刻墓碑除了足夠堅實的工具,最重要的就是勁力和耐力,這兩方面他比畢楷強得多。
給高耀更換棺木,讓他與弓箭合葬后,也算了卻陳舟一樁心事。
陳舟自問來到此方世界后沒欠過任何人情,唯獨拿了高耀的弓,算是間接害死高耀,讓他心中始終有個疙瘩。
對他來說,做這些事不僅是履行承諾,盡一份情誼,也是一種自我的慰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