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驟起悶雷般的馬蹄聲,七匹健馬踏碎沙霧疾馳而來。唐曉瀾身形暴起,青鋒劍尚未出鞘,天山劍法的凜冽劍意已如寒潮席卷,方圓十丈內的砂礫竟被劍氣震得懸浮空中。
白泰官卻倚著棗紅馬,折扇輕彈,彈出的三枚鐵蓮子精準釘入馬蹄前的沙地:“唐大俠這般緊張,莫不是怕馬賊搶了你的心上人?”
為首獨眼龍的彎刀劃出半輪血月,刀刃上淬著的見血封喉毒液在暮色中泛著詭異幽光:“傳聞呂女俠身懷龍種,不如隨大爺回寨,保你……”
話音戛然而止,呂四娘腳尖輕點,身形化作一縷青煙飄至半空。
“秋水”劍驟然出鞘,帶出移花宮嫡傳的“飛花逐月”劍法,劍光過處,花瓣狀的血痕在空中綻放,三名馬賊咽喉同時裂開,鮮血噴涌如泉。
混戰中,胎動如驚雷般襲來,呂四娘身形微晃。唐曉瀾眼中閃過驚痛,天山劍法陡然變招,“天山折梅”化作萬千寒梅虛影,劍氣縱橫間,竟將襲來的彎刀絞成碎片。
忽有冷箭破空而至,他毫不猶豫側身相護,箭簇擦著肋下劃出半尺長的血口,鮮血瞬間浸透玄色勁裝。“曉瀾小心!”呂四娘驚呼出口,腹中劇痛讓她幾近昏厥。危急關頭,“秋水”劍突然迸發璀璨藍光,竟是石飛揚親授的“蒼松迎客”的刀意融入劍招。
她的劍如游龍穿云,接連點中五名馬賊的“膻中穴”,內力透體而入,將他們震得倒飛出去,撞在沙丘上濺起漫天血沙。
獨眼龍見勢不妙,甩出九節鋼鞭直取呂四娘丹田。
唐曉瀾不顧傷口崩裂,青鋒劍化作長虹貫日,“叮”地一聲將鋼鞭斬斷。
呂四娘趁機欺身上前,“秋水”劍精準刺入對方咽喉,手腕翻轉間,劍尖帶出一串血珠,在空中畫出凄美的弧線。待最后一名馬賊倒地,唐曉瀾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
呂四娘快步上前,裙擺掃過滿地尸骸,撕下的布條還帶著淡淡血腥味。
她剛要為他包扎,卻被唐曉瀾攥住手腕:“四娘,無論這孩兒是誰的骨血,我都不在乎……”
“住口!”“秋水”劍寒光一閃,貼著唐曉瀾耳畔釘入沙地,“你我之間,不該有這般念想。我腹中流淌著雍正的血脈,這是洗不凈的罪孽!”白泰官遠遠傳來冷笑:“唐曉瀾,你莫不是忘了天山派的門規?與清廷孽種糾纏,就不怕被逐出師門?”
唐曉瀾卻緩緩起身,任由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沙地上蜿蜒成赤色溪流:“當年在西湖斷橋,四娘不顧自身安危救我性命時,可曾問過我是正是邪?天山派的門規,又怎比得過我心中之情!”
呂四娘心中一顫,往事如潮水般涌來。
那年煙雨江南,她救下重傷倒在斷橋邊的少年,卻不知他竟是天山派弟子。
此刻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明知她身懷仇人之骨血,卻仍愿以命相護,腹中胎兒又劇烈一動,不知這未出世的孩子,將來又會在這恩怨交織的江湖中,掀起怎樣的波瀾。
而鎮北堡的燈火,在血色殘陽下,顯得如此遙遠而朦朧。
朔風裹著細雪掠過祁連山巔,唐曉瀾將最后半壺烈酒遞給呂四娘時,青銅酒壺上已凝了層薄霜。他望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喉間泛起鐵銹味——那是連日強行催功,用天山派“雪魄神功”護住她胎氣留下的暗傷。
“喝了吧。”他的聲音混著風聲,“過了玉門關,便是天山地界。”
呂四娘握著酒壺的手微微發抖,腹中胎兒突然躁動,讓她想起養心殿里雍正賜下的安胎藥。她仰頭飲盡烈酒,辛辣灼燒著喉管,卻不及心口的酸澀:“唐大俠,何苦……”
“我說過,這是天山弟子的分內之事。”唐曉瀾別過臉,不愿讓她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
他解下披風裹住她單薄的身軀,玄色勁裝上還帶著昨夜與關東馬賊激戰時的血漬。
白泰官在前方冷笑:“好個‘分內之事’!天山派何時管起清廷孽種的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