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黃昏,他們終于望見天山連綿的雪峰。
唐曉瀾望著呂四娘眼中亮起的微光,突然想起西湖初見時,她撐著油紙傘立在斷橋殘雪間的模樣。那時他重傷垂死,是她用天山派的“大須彌心法”為他續了七日性命,卻不知從那時起,他的命早已系在這女子身上。
踏入天山派山門那日,掌門睿明禪師望著呂四娘隆起的小腹,拂塵重重擊在青石上:“曉瀾,你可知自己犯了天山派三大戒律?”
唐曉瀾單膝跪地,額頭貼著冰涼的石階:“弟子愿以百年禁足,換四娘母子平安。”
呂四娘攥緊衣角,感動的淚水嘩嘩而下。
春去秋來,呂四娘在天山養胎的日子里,唐曉瀾每日寅時便在她窗外的梅樹下練劍。他刻意將劍氣收斂到極致,卻總會用劍尖挑開窗欞,讓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她枕邊。
有時他會留下山中野果,或是連夜縫制的虎頭靴,卻從未敢叩響那扇門。
孩子出生那日,天山飄起罕見的桃花雪。
唐曉瀾守在產房外,聽著呂四娘撕心裂肺的哭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當嬰兒的啼哭響起時,他望著染紅門檻的血水,突然想起那年斷橋,她為他療傷時滴落的血珠,也是這般刺目。然而次年開春,呂四娘卻做出驚人之舉。她抱著尚在襁褓的孩子,跪在沈在寬門前:“沈先生為護我母子,被朝廷鷹犬打成重傷。四娘雖無傾城之色,卻愿以余生相報。”
沈在寬顫抖著想要拒絕,卻被她眼中的決絕逼退。
唐曉瀾握著天山劍的手青筋暴起,卻只能遠遠望著紅綢裝點的竹屋。
從此,他看見呂四娘為沈在寬煎藥時鬢角滑落的碎發,看見她深夜抱著啼哭的孩子在庭院徘徊,看見她日復一日為沈在寬按摩萎縮的雙腿。
每當這時,唐嘵瀾便會在深山練劍,劍氣劈開的雪浪能沖上百丈懸崖。
歲月在天山的皚皚白雪中悄然流逝,唐曉瀾的劍穗早已積滿風霜,而他依然保持著每日在呂四娘窗外練劍的習慣。那看似隨意揮灑的劍招,實則暗藏玄機,每一式都暗含著對她的守護之意。
這日,烏云壓頂,一場罕見的暴雪即將席卷天山。
唐曉瀾望著呂四娘的屋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他加快練劍的速度,劍氣將周圍的積雪紛紛震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雪幕。
突然,屋內傳來孩子的驚呼聲,緊接著是呂四娘焦急的聲音:“寬哥,你怎么了?”
唐曉瀾再也顧不得許多,施展輕功破門而入。
只見沈在寬面色慘白,嘴角溢出黑血,顯然是中了劇毒。
呂四娘的孩子在一旁嚇得大哭,她強作鎮定,正準備運功為沈在寬逼毒。
“別動!”唐曉瀾大喝一聲,快步上前,仔細查看沈在寬的癥狀,“這是西域‘噬心蠱’的毒,強行逼毒只會加速毒發。”
呂四娘抬起頭,眼中滿是慌亂與無助,這是唐曉瀾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那該如何是好?”她的聲音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