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揚身著素白長袍,望著靈柩前搖曳的長明燈,眼中似有薄霧氤氳。
他輕撫棺槨上的纏枝蓮紋,忽然想起前皇后親手縫制的護膝,針腳細密得如同江南春雨。
“皇上節哀。”和珅跪伏在地,蟒袍拖曳的暗紋在青磚上投下毒蛇般的陰影,“孝賢皇后賢德昭彰,必能庇佑我大清萬世昌隆。”
他偷眼瞥見石飛揚眉間微蹙,又補了句:“奴才斗膽諫言,國不可一日無后,朝不可……”
話音未落,攸寧的茜色裙裾已掠過門檻。
她腕間的東珠手串輕響,在死寂的殿內格外刺耳:“和大人這話說得蹊蹺。”
她盈盈下拜,鬢邊的點翠鳳凰隨著動作微顫,“難道孝賢皇后尸骨未寒,便要議立新后?”石飛揚轉身時衣袂帶起寒風,吹得靈前燭火驟明驟暗。
他望著攸寧眼底藏不住的殷切,心中泛起一絲冷笑:“攸寧,你侍奉皇后多年,該懂規矩。”
他的聲音冷如玄冰,“去長春宮守靈三日,為皇后祈福。”待眾人退去,和珅悄然跟上攸寧的步輦。“娘娘莫急。”他折扇輕搖,三角眼閃爍狡黠光芒,“立后之事,非皇上一人能定。”見攸寧杏眼圓睜,又壓低聲音:“滿朝親王、漢臣皆重嫡庶,娘娘尚無子嗣……”
“夠了!”攸寧猛地掀開轎簾,東珠手串應聲而斷,圓潤的珠子滾落滿地,“我以為你能為我謀個前程,原來也是個無用的東西!”她望著遠處巍峨的太和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之前在錢塘江的孤島上,若不是我留那兩個賤人……”
三日后的太和殿,檀香混著血腥味。
石飛揚的明黃龍袍掃過龍椅,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階下群臣:“剿滅天地會,乃社稷大功。”他抬手,指尖點向和珅,“著和珅領戶部尚書、御前大臣、正白旗領侍衛內大臣,入值議政王大臣會議。”
陳風的烏金大扇輕顫,上前叩首:“臣謝皇上隆恩!”他望著昔日同僚如今位在己上,心中泛起酸意,卻聽得石飛揚又道:“陳風晉上書房大臣,協理軍機。”
盧方天的天罡指套在袖中微微發燙,當聽到“御前侍衛總管”的任命時,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奴才愿為皇上赴湯蹈火!”
他偷眼瞥見岳山握緊的拳頭,那柄曾橫掃千軍的霸王槍,此刻正安靜地倚在廊柱下。
“顒琰、瑞云上前。”石飛揚突然開口,嚇得階下兩名少年皇子渾身一顫。
十四歲的向瑞祥已經更名為“顒琰”,他身著四爪蟒袍,腰間玉佩刻著“忠孝”二字,正是恩師朱珪所贈。“即日起,顒琰兼任粘桿處統領,隨朱珪修習經史。”
石飛揚目光柔和,“瑞云任御林軍副統領,輔佐御林軍新任統領霍訦。”
霍訦單膝跪地,掌間的萬剮功暗勁流轉:“臣定不負圣恩!”他望著兩個皇子稚嫩的臉龐,想起孤島上他們殺人時的狠絕,心中不禁泛起寒意。
“還有一事。”石飛揚抬手示意,宮女引著攸寧緩步上殿。
她今日褪去艷麗華服,素色旗袍更襯得肌膚勝雪,“顒琰、瑞云,自今日起,認攸寧貴妃為義母。”
殿內死寂如墳。攸寧望著兩個皇子叩拜在地,忽然想起自己流產的那個孩子。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她臉上,將淚痕照得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