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毒呀。
從青年口中輕飄飄說出來的這一句,卻讓長老臺上的陸清玄身軀繃緊。
他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因距離那孩子太遠,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只是焦灼的步伐,出賣了他的心情。
有人喃喃道:“這是正派修士嗎?這是邪修吧。”
可話沒說完,就被一道掌風直接掃落了長老臺,陸清玄紅著眼睛,“閉上你的狗嘴!”
長老臺眾人嚇了一跳。
有人要辯駁。
青璃嗤了一聲,“這世上的正邪,從不是以功法與靈根來辨別,也從不是以相貌,更不是以性別,你們活了這么多年,怎么還看不明白。”
“今日這話,在弟子那邊冒出來就算了,在這里冒出來,那你們這些年,當真是白修了!”
“被打,該的。”
陸清玄滿腔的怒火,被這一句撫平,他不由多看了一眼青璃,青璃露出了笑容,“陸師兄,我說的對吧?”
一人一個月。
請記住一個人一個月!
女子眼里明晃晃地寫著。
陸清玄低頭應了兩句,回到座位上,依舊盯著方鶴安,他人不知道小安兒介懷的點,可陸清玄知道。
他帶回這個孩子時,并不是如方鶴安自己所說的,那么簡單就被帶回來。
他是足足勸了一個月,把人打暈帶回來的。
這個孩子坐在崖邊,明明才三四歲的年紀,卻對他說,“我不能離開這里的,我會害死很多人。”
“誰說的。”
“我父親說的。”那小小孩子說出這段話時,很平靜,“我不知道該去哪里了,所以我去找他了,可他說,我本來就不該出世的,我是害人精。”
“你看,只要我碰到什么,都會死。”
“關心我的人都會死。”
“就跟我娘一樣。”
他坐在石頭上,腳下是萬丈深淵,而他身處的地方,植被枯萎,他抬起朦朧的眼看著自己。
“你看,它們都被我害了。”
陸清玄那會已經磨了一個月,最后實在受不了,抓住孩子的手,把人拖回來了抱在了懷里,這一觸摸,才知道人發著高燒,渾身滾燙不已。
所以跟他聊了這一個月的話,全是胡話。
陸清玄氣得差點要給自己一巴掌。
可即便是在睡夢之中,他也依舊在說,“我不該活著的。”
陸清玄把人帶回宗門,幾兄弟一個個想著辦法,可還是沒能解決他的情況。
不過比起身上的毒,更棘手的是他的心結。
“他沒有求生欲望。”
大師兄那會這么說的。
當時的陸清玄用了半年,都沒能讓這個孩子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所以他又用了半天去思考,最后他直接把方鶴安帶到了弟子峰,塞給了黎硯跟白簡。
掌門師兄眼皮跳得厲害,伸手就要打他,可陸清玄擺爛了,不管了。
“我又不會帶孩子,等會被我帶壞了怎么辦,再說小孩肯定是要跟小孩一起玩。”
他把人一丟,就躲在暗中偷偷觀察。
而白簡也沒有讓陸清玄失望,這一個擁有赤子之心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第一次見面就跟方鶴安一起喂毒了。
氣得掌門師兄怒吼他這一個月別回來了,可陸清玄發現了,方鶴安肯吃飯了。
他跟在白簡的身后,當著白簡的小師弟,跟在黎硯的身后,當著他乖巧的小幫手。
一天天的,日漸開朗。
但陸清玄也知道,方鶴安從不敢正視自己的靈根,幾次修煉,都偷偷地躲在暗中,就是被人問起時,也不敢顯現。
他害怕。
他自卑。
他也怕被丟棄。
所以陸清玄往外跑,給白簡給他尋藥,“未知的東西才會恐懼,只要煉化它,就不怕了。”
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去研究方鶴安的變異毒靈根,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去開導這個孩子的心結。
直至今天,他看到方鶴安當著所有人的面,用出了自己的變異毒靈根。
“誰說我的弟子差,他明明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