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渾身濕透地推開宿舍門時,掛鐘的指針正指向十點鐘。靜靜立刻從床上跳下來,驚呼著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你瘋了?這么大雨還跑出去!"九月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喉嚨像被砂紙磨過般刺痛。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整個人狼狽得如同被暴風雨折斷的蝴蝶。
"我和陸川分手了。"九月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這句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壓抑許久的情緒瞬間決堤。她癱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撕心裂肺,仿佛要把這半年來所有的委屈、失望和不甘都傾瀉而出。淚水混著雨水順著手臂流下,在地面上匯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著她支離破碎的身影。
小燕沖過來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另一個舍友秀秀遞來熱毛巾,聲音哽咽:"早就說異地戀太累了,你何必這么折磨自己......你還記得上學期發燒40度,自己去醫院打點滴,他只是提醒你注意身體嗎??"這句話讓九月哭得更兇,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天她蜷縮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看著手機里"對方忙線中"的提示,眼淚混著藥水一滴滴落在手背。消毒水的氣味、點滴瓶的晃動、空蕩的走廊,還有永遠打不通的電話,構成了她最孤獨的時刻。
"他總說忙,可再忙也該記得你的生日吧?"靜靜一邊幫她擦去臉上的雨水,一邊紅著眼眶說,"你守著手機等到凌晨三點,最后只等到一條復制粘貼的祝福短信......"九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那個被淚水浸濕的生日蛋糕,蠟燭明明滅滅,映著空蕩蕩的宿舍。她精心準備的生日愿望,在那個漫長的夜里,隨著蠟燭的熄滅,化作了無盡的失望。
"別把自己困在這段感情里了。"阿琳將溫熱的姜茶遞到她嘴邊,"你為他改變了多少?最愛游玩的你,為了等他的視頻,每周六雷打不動去網吧等他一起開視頻聊天,就是為了讓他見到你一面......"九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里像是卡著無數碎玻璃。她想起自己推掉的社團活動,那些本該精彩的大學生活,都在等待中悄然流逝。她曾經是那么熱愛生活,向往自由,可如今,卻被一段感情折磨得遍體鱗傷。
哭到筋疲力盡時,九月已經沒有力氣爬上床。舍友們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下鋪,小燕輕輕解開她糾結成團的濕發:"我們都在呢,別怕。"靜靜拿九月的毛巾,慢慢擦干她的發梢,溫度透過發絲卻暖不進心里。九月蜷縮在溫暖的被窩里,卻依然止不住地發抖。她盯著天花板,耳邊回蕩著舍友們輕聲的安慰,可那些話語卻像隔了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窗外的雨依舊在下,敲打著玻璃,仿佛也在為她哭泣。
深夜的宿舍里,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幾縷銀白。九月蜷縮在被窩里,眉頭緊鎖,陷入了斷斷續續的夢境。
她的意識飄回了與陸川第一次見面的那天。夏日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陸川穿著白襯衫站在樹下,微風輕輕拂動衣角,陽光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他轉過頭,眉眼彎彎,溫柔而燦爛的笑容瞬間擊中了九月的心。她緩緩走向他,想要抓住這份美好,可當她顫抖著伸手觸碰時,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陽光變得刺目,樹葉開始腐爛,陸川的笑容逐漸變得猙獰。
陽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電話亭昏暗的燈光。玻璃上的雨痕蜿蜒,倒映著陸川冷漠的臉。他的眼神疏離,說出的話語如冰錐刺骨。九月驚恐地后退,想要逃離這個場景,可雙腳卻像被釘住一般無法移動。她哭喊著,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陸川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她撲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卻只攥住滿手冰涼的雨水。電話亭里的空氣變得稀薄,她感到窒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壓迫著她。
夢境如破碎的鏡面,碎片在意識里不斷重組。九月突然置身于他們約定要去的北方雪原,鵝毛大雪簌簌落下,陸川的白襯衫在銀裝素裹中格外醒目。他張開雙臂向她微笑,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綴滿細碎的星光。當她滿心歡喜地奔過去,腳下的雪地突然化作粘稠的瀝青,死死纏住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