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在兼職結束后,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緊繃的弦,徹底松弛下來。老式宿舍的窗戶上爬滿歲月的痕跡,鐵欄桿銹跡斑斑,玻璃上還留著往屆學生用油性筆涂寫的模糊字跡。
清晨的陽光如碎金般透過斑駁的窗欞,溫柔地傾瀉在九月的床鋪上,照亮了枕邊那本翻舊的《瓦爾登湖》。床頭的鬧鐘固執地第三次響起,尖銳的鈴聲在寂靜的宿舍里回蕩,震得墻面剝落的墻皮微微顫動,卻絲毫未能打破九月的酣眠。
同寢室的芳芳早已利落地收拾好發傳單的裝備,紅色的鴨舌帽歪戴在頭上,胸前掛著印有促銷標語的綬帶。她對著鏡子仔細整理著略顯凌亂的劉海,用一次性皮筋將馬尾扎緊,最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一個鼓勁的微笑,帆布包的拉鏈在拉動時發出“嘩啦”的脆響。
房門關閉的瞬間,走廊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回響,絲毫未能驚擾九月的美夢。她蜷縮在印有碎花圖案的被窩里,均勻的呼吸聲與窗外槐樹上傳來的鳥鳴聲交織成慵懶的晨曲,偶爾還能聽見遠處教學樓傳來的零星施工聲。
直到陽光悄然爬上她微蹙的眉梢,在眼皮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暈,九月才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朦朧中伸手摸過枕邊的手機,屏幕上刺眼的“9:47”讓她忍不住嘟囔著伸了個懶腰,后背撞到床頭鐵架發出“哐當”一聲。
她不急不躁地坐起身,蓬松的長發隨意挽成一個歪歪扭扭的丸子頭,幾縷碎發調皮地垂在臉頰兩側,沾著枕頭上細小的絨毛。隨手從床頭柜抓過一包餅干,塑料包裝袋的窸窣聲驚醒了窗臺上打盹的灰鴿子,撲棱棱的振翅聲與餅干碎裂的脆響在寂靜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對于九月而言,將早餐與午餐合二為一早已成了假期特有的儀式感。少了趕早課的匆忙,這份遲來的“早午餐”反而多了幾分從容。她盤腿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搖曳的樹枝發呆,腦海中開始盤算:是去常光顧的面館來碗熱氣騰騰的面條,聽老板用方言吆喝“寬湯細面”;還是嘗試新開的餛飩鋪子,看老板娘用竹片挑起晶瑩的肉餡?想到這里,嘴角不自覺揚起期待的笑意。
晨光透過紗簾在地面投下細碎光影,此刻的宿舍仿佛成了獨屬于她的小天地,沒有鬧鐘的催促,沒有課業的壓力,只有餅干的香甜與對美食的憧憬,為這個普通的清晨鍍上一層愜意的柔光。
假期的校園褪去了往日的喧囂,像一位卸去濃妝的女子,露出寧靜的本色。主干道兩旁的銀杏葉還泛著青黃,零星飄落的葉片在路面堆成不規則的形狀。
圖書館卻依然敞開大門,成為留守學子的精神港灣。得知自習室照常開放的消息,九月心中一陣欣喜,她迅速將備考英語六級的教材、活頁筆記本和印著貓咪圖案的水杯塞進帆布包。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驚起了路邊草叢里的幾只麻雀,撲棱棱地飛向遠處的樹梢,翅膀掠過尚未凋零的紫藤花架,抖落幾片干枯的花瓣。
推開自習室的木門,一股夾雜著油墨與紙張氣息的靜謐撲面而來。室內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出風口凝結的水珠偶爾滴落在金屬窗框上。零星坐著幾位埋頭苦學的身影,后排男生翻書時書頁摩擦的窸窣聲、前排女生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編織成輕柔的學習協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