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記得唐今是女子,只讓她幫忙擦那些臉上看不到的地方,脖子以下的他就自己擦了。
雖然剛剛在馬車里還誰也不肯認輸的活像兩個死對頭,但現下有一方投降認輸了,兩人間的氣氛似乎還有些以前未曾有過的和諧。
河里接來的水有些冷,浸濕帕子落在肌膚上激起一片小疙瘩。
帕子擦來,金萬兩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時,昏暗之中便對上另一個人的眼睛。
唐今看了他一眼,便漸漸垂下了眸子,安靜地給他擦臉。
與她那一眼對上,金萬兩又好像在這時候才想起什么,擦著脖子的手僵硬了一下,好一會,才繼續。
臉上的墨漸漸干凈了,金萬兩垂著眸,瞧不出神色,唐今洗了下帕子,沾了藥粉,去擦他耳邊糊的墨。
墨一點點被擦去,露出來的肌膚卻不是白的。
潤紅的,像是薄薄透明山楂糕一樣橙紅如血的顏色。
唐今頓了頓,默默加大力氣擦了一下。
紅色加深,從耳尖一路往下,紅到側頸。
金萬兩自己拿著帕子的手還停在他頸邊,那皙白的指尖與頸側的紅對比得明顯。
察覺到什么,唐今偏眸看了一眼。
恰巧與那似乎在看她的一雙輕佻長眸對上。
只是那雙長眸里沒了一貫的風流倨傲,一與她目光對上,便如被燙著般迅速便移開了目光。
武者的耳力一貫很好。
能聽清方圓一里內的動靜。
更能聽清那近在咫尺的,屬于另一人悄然加快的心跳之聲。
金萬兩大概也明白這一點。
他垂眸看著地上的雜草,聲音有些發緊:“你這藥粉是什么做的,本公子好像有些發蘚。”
發蘚。便是過敏的意思。
唐今垂眸,只答:“忘了。”
金萬兩低應了一聲,也沒再說話了。
但這一聲后,兩人間的氣氛卻開始有些不同。
好像就連落下月光與繞過兩人身側的夜風,都變得曖昧含糊,勾連不清了起來。
這樣的奇怪的氣氛,讓即便是金萬兩身上的墨已經擦干凈了,但兩人卻都沒有言語。
一直到——
“救——”
“命——”
“啊~~~~~~”
一聲仿佛怨鬼勾魂般百轉千回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聲音驀地從遠處的山林中傳來,直接打破了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氛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