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能怎么辦呢?
……
腦海里有一瞬間閃過長發青年的臉。
但這樣荒唐沒來由的念頭很快就被相宜自已打碎。
她又憑什么會幫他呢……
即便他真的變成了盒子里遍體鱗傷的蛐蛐,掙扎著跳進她的掌心向她求救,也只會被她冷漠地甩到地上而已。
少年時與她相處的那段時光,已經讓他清楚了她是怎樣的人。
她絕無可能對他產生什么憐憫。
唇肉被咬得腫脹發痛。
漆黑的發絲也仿佛失去了力氣,凌亂地散落額前。
相宜抬手慢慢遮住了眼睛,渙散失焦的瞳孔深處渾噩一片。
好累……
可是。
他都沒有因為累,就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權力。
……
次日,晚上十點,相宜還是站在了新建成的那座藝術館前。
藝術館雖已落成,但還沒有正式開館。
漆黑的龐然巨物在燈火通明的校園里顯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相宜抬頭看了一會眼前的建筑物,還是慢慢走了進去。
本該落鎖的大門今日理所當然地沒有被封鎖,相宜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館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相宜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慢慢往里走。
館內兩邊的墻壁上已經掛上一些畫作,有歷史知名的大作,也有當代畫家的新作。
隨便拿一幅出去賣,應該都能賣個上百萬。
不如現在抱上幾幅畫,然后就扭頭往外跑吧。
相宜這樣想了一下,唇角輕彎。
但良久,他還是朝著藝術館最深處走了過去。
來到最后一個陳列館,周圍擺放的不再是畫,而是一座又一座人形雕塑。
黑暗中看不清這些雕塑的具體模樣。
只是當人來到房間中央,便好像被所有的雕塑包圍,有了一種極其強烈的被凝視感。
相宜抿唇,手電筒的光在周圍掃了一圈,沒有看見任何人。
他試著朝周圍喊話:“我來了,出來吧。”
周圍寂靜無聲。
黑暗與寂靜,總是會給人帶來更多的恐懼與不安。
相宜等了一會,依舊沒等到任何回應,索性在手機上給那個匿名賬號發了一條消息。
——我到了。
“嗡。嗡。”
意外地,聲音就在正前方響起。
相宜抬頭看去,幾座排在一起的巨大雕像擋住了那片區域,他只能看見有像是電子屏幕被喚醒的微光在那幾座雕塑后亮起。
“……同學?”
他歪過腦袋朝那邊看,“老師已經按照你的要求來了,你……想要老師做什么呢?”
沒有回應。
相宜皺了皺眉,半晌,放慢腳步試著走過去,“同學……”
沒說完的話突然頓在了喉嚨里。
被擺放在雕塑展臺上的手機孤零零地亮著屏,忽然,像是出于某種直覺,相宜回過頭。
身后的黑暗里不知何時站了一道人影。
明明周圍有那么多的人形雕塑,明明每一個在黑暗里看過去時都像真人。
可當看見那道身影的一瞬,相宜還是感覺到了對方與雕塑的不同。
嗒。
鞋底落在光潔地板上的平緩而又清脆的聲音。
那道身影在朝他走近。
相宜掛起最擅長的溫柔無害的笑,手電筒的光也移了過去,“同學……”
霎時。
唇角笑容僵硬。
而對方好像還沒有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僵住,走到他面前了,腦袋又輕輕偏過。
漆黑柔順的發尾悠悠掃過肩膀。
周圍的黑暗與手電筒照去的光,完美調和在一起,竟是將那張本就優越出色的臉龐,襯得比周圍的雕塑還要更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指甲用力掐入掌心,痛意讓相宜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表情。
他彎眸輕笑著看向來人,眉心無奈又疑惑地擰起,好像真的充滿不解,“好久不見唐今同學,你怎么會在這里?”
唐今注視著他臉上如同人皮面具般,無比貼合又無比虛假的表情,語氣清淡:“我不在這里,老師該見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