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都已經快四個月了。
都已經一百一十三天過去了。
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拒絕這個人了。
可是。
她為什么還沒有回來呢。
難道他還沒有通過這場測試嗎?
難道他得像她一樣這么過個十年八年才能再見到她嗎?
難道。
難道他就一定要放棄母親的生命去不顧一切地選擇她她才能夠滿意嗎?
怨恨就像是冰冷的爬行生物,從黑暗里一點一點滋生,悄無聲息地爬滿整顆心臟的表面。
等意識到時,它們已經張開了滿是毒液的大口,瘋狂啃食著血肉。
心臟被啃噬得坑坑洼洼,腥臭的毒液又浸入被咬過的每一寸地方,最終將心臟腐蝕得惡臭難聞。
心里的怨懟仇恨是那樣扭曲難看。
不明白之前對她的那份感情究竟是什么。
但此刻。
恨她。
無比清晰地怨恨著她。
像是河底枉死的水鬼,如果她從橋上走過,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拖進水中,掐著她的咽喉將她溺亡。
……
可是。
如果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測試呢。
如果她真的只是玩膩了,報復完了,覺得對他沒有興趣了,就這么把他隨隨便便地丟掉了而已呢。
恐懼是怨恨在心臟里留下的蟲卵。
密密麻麻惡心至極地在骯臟的腐肉里孵化,變成一只只細小的蟲,在自認為早已腐爛的肉里又繼續不斷地鉆孔。
于是。
心臟又那樣的澀痛難安。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丟下他。
不要……
相宜幾近崩潰地捂住了臉,絕望地嗚咽。
粗硬的指甲用力在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回到屋子里的,也不知道自那天和諾拉見完面后又過去了多久。
龐蒂醫院的催款短信一次又一次在手機上亮起。
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骷髏骨的青年又哭又笑地抱著手機,仿佛路邊的乞兒般神經兮兮地蹲在墻角。
布滿血絲的眼眶里干涸擠出最后一滴零星的淚,砸在手機屏幕上,濺開一片難看的水花。
他最后給她的賬號發了一次消息。
是那個軟件上的匿名賬號,這個賬號還一直沒有拉黑他。
前面已經有很多單方面的聊天記錄了,相宜又給這個賬號發去了新的消息。
——你回來好不好?
依舊如之前一樣,沒有回信。
時針的轉動就仿佛一把卡在脖子上的鍘刀,每過一個小時就往下砍一寸,冰冷綿長地磨滅最后一絲希望。
相宜哭了很久,哭到后來好像喉嚨發不出聲音,眼睛里也流不出淚水了。
只是痛。
好像哪里都很痛。
哪里都覺得疲累。
他找到垃圾桶里被撕成碎片的名片,給名片上那個號碼發去了消息。
——我想清楚了,麻煩您幫幫我,我想給我母親辦理轉院。
幾分鐘后,對方發來了一條回信,卻不是同意與否的話語,而是一個地址,一個房間號。
——克洛維斯酒店,310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