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進了書房。
凌鶴慚愧道:“啟稟侯爺,屬下查到齊國公世子與夫人沒有任何交集,屬下甘愿領罰。”
他查不到,沈弗寒并不意外,裴懷謹自然不會用真實姓名,此事瞞得死死的。
畢竟長安城里絲毫沒有消息透露出來,誰都不知道裴懷謹幼時曾與溫嘉月相識。
若不是他那日碰巧偷聽到了,也絕不會將他們兩人聯系在一起。
沈弗寒問:“夫人幼時可有什么玩伴?”
凌鶴對夫人的過去已經了如指掌,聞言便點了點頭。
“夫人出生之前,曾有一女子帶著一個孩子搬到溫府隔壁,與幼時的夫人來往緊密。”
“夫人七歲時,他們再次搬離,不知所蹤。”
沈弗寒垂下眼睛,這個孩子想必就是裴懷謹了。
他問:“他叫什么?”
“顧亭卿。”
沈弗寒頷首道:“將你打探到的關于顧亭卿與夫人的事全部說出來。”
“鄰里說顧亭卿是外室子,原因是他只有母親,從未見過他的父親,所以不允許周圍的孩童與他玩耍。”
“但夫人是例外,張氏常常讓夫人去隔壁找顧亭卿……”
聽到這里,沈弗寒攥緊了手。
怪不得阿月和裴懷謹如此熟悉,原來還有張氏從中撮合。
若不是裴懷謹后來搬了家,阿月到底會嫁給誰,還真是說不準。
但他為何會搬家,搬去了哪里,是否回國公府,也是個謎。
或許等他派去柳州的人寄信回來,便會知曉答案。
他不動聲色道:“繼續。”
凌鶴想了想,繼續說道:“夫人喜歡作畫,但識字不多,顧亭卿便會幫她題字。”
沈弗寒看了眼擺在書案上的畫作,沉默幾息,吩咐道:“去讓思柏將熏香拿過來。”
凌鶴愣了下,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熏香,但他聽話地轉身出門。
不多時,思柏捧著香爐進來,擺在書案上。
沈弗寒看著裊裊升起的青煙,淡然道:“繼續說。”
凌鶴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侯爺讓他查世子和夫人之間的事,他沒查到,侯爺不僅沒罰他,反而關心起了顧亭卿的事。
此事本就是順帶知道的,這些幾乎是他打探出來的所有的事了。
但既然侯爺問了,他便要繼續說。
凌鶴絞盡腦汁地開口:“顧亭卿喜歡讀書,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夫人也常常找他學認字。”
沈弗寒隨手抓起了手邊的烏木靈芝鎮紙,緊緊攥住。
這幾日,耀兒遇到不認識的字都會問溫嘉月,而她解答的同時,會不會想起裴懷謹也曾這樣教過她?
他沉聲道:“繼續。”
凌鶴撓撓頭,半晌終于想起一事。
“夫人幼時會喊顧亭卿為蜻蜓哥哥,原因暫時不知。”
沈弗寒怔了怔,蜻蜓哥哥?
蜻蜓哥哥。
他深吸一口氣,亭卿二字倒過來,不就是蜻蜓?
一瞬間,他想起了許多事。
想到溫嘉月畫了許多幅有關蜻蜓的畫。
想到她不想讓他看她的畫,百般遮掩。
想到有一次她說夢話,唇邊含笑,呢喃著“蜻蜓”。
想到那日黃昏,他帶她去湖邊看蜻蜓,她說喜歡蜻蜓。
原來蜻蜓不是真正的蜻蜓,而是指人。
手中的鎮紙幾乎快要被他攥的錯位,才勉強保持著冷靜的神色。
“你先出去。”
待凌鶴消失在門后,沈弗寒強撐著的鎮定神色與手中的鎮紙一樣錯了位。
他看著被他視若珍寶的畫作,只覺得諷刺。
她畫的是她的蜻蜓哥哥,而不是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
可笑的是,他竟覺得和他有緣,所以才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