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千戶從另一邊匆匆趕了過來,對白榆問道:“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又和周總憲頂撞起來了?”
白榆忍不住說:“你怎么總是事后才趕到?你是不是故意晚來一步?”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錢千戶大吃一驚,“我覺得這樣可以避免更激化事態,保持非當事人身份幫你與別人調解。”
白榆沒好氣的說:“錢長官想多了!我不需要你幫著調解!”
錢千戶嘆口氣,勸道:“雖然你現在少年得意躊躇滿志,但這次還是讓一步吧。
周總憲是從政幾十年的老人了,身體也不大好,大概馬上就會退了。
可以說,他已經別無所求,要的只有名聲和臉面,你跟他較什么勁啊。”
白榆不爽的說:“是我不給他臉面嗎?這次問題是,他不給我臉面!”
錢千戶繼續苦苦勸道:“他是六十多歲的正二品左都御史,而你是個連品級都沒有的不入流的雜職總旗兼副總探。
你們二人的身份尊卑天差地別,在禮法上,你在他面前有什么臉面可言啊。
聽我一句勸,別跟周總憲較勁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給你最大的包容。”
也不知道白榆有沒有把錢千戶的話聽進去,只見白榆對彭老頭喝道:“把登記簿拿來!”
他們這些衙門坐探主要職責就是,監控各大衙門的人員出入,以及官員聚集情況,防范官員大規模勾結串聯,避免再出現類似于“左順門事件”那樣的群體性事件,或者造反。
每個衙門的廠衛坐探都有一本登記簿,記錄這方面情況。
白榆翻了一會兒登記簿,開口說:“周總憲今天才來都察院視事?在今天之前,周總憲已經連續四十三天沒有到都察院辦公?
沒聽說皇帝特許他長期休假,按制度來看,這算是長期曠職吧?”
錢千戶湊過來看了幾眼,不以為然的說:“這不算什么啊,周總憲六十幾歲的的老人了,而且又體弱多病,在家臥床休息很正常。
你不會真以為,這就能算是一個把柄了吧?
制度是制度,現實是現實,現實里又有人情,哪能完全分毫不差的依照制度?
我大明官員除了幾個固定節日,完全沒有假日,總不能不讓人休息了吧?
動不動找皇帝請假,又是非常不現實的情況,所以只能從心了。
大臣因為年老多病就休息一陣子,沒人會認為這是大問題。
皇上還連續十幾年不上朝呢,難道還要和皇上較真?”
白榆反駁說:“既然年老多病,那可以上書辭官,請求致仕回家啊。
又不辭官,又不到衙門視事,這不是尸位素餐又是什么?”
錢千戶苦口婆心的勸道:“你這話就太不近人情了,這等大人物辭官也要選擇好時機,哪能隨隨便便的說辭就辭?”
白榆對彭老頭吩咐說:“將周總憲連續曠職四十三天的事情,寫進今天的報告!”
每個衙門坐探所監控到的異常信息,要向東廠報告,東廠覺得有必要的話,就會直接奏報給皇帝。
如果沒有異常,就定期匯總登記簿,交給錦衣衛總衙保管。
錢千戶完全不看好白榆,“寫進密報里也沒用,現在早不是國朝初年了,各種綱紀廢弛,很多制度都是擺設,太較真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