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下,聞歸義軍節度使張議潮其麾下東取涼……”
正午,烈陽盛盛,可敦煌衙門內的氣氛卻寒冷刺骨。
這種氣氛,在王景之讀出朝廷對張議潮、張淮深、劉繼隆、索勛、李儀中、酒居延等人的擢封后來到頂點。
正堂內外,上百名官員臉色各異。
有如張議潮、李恩、索忠顗等“平靜”者。
也有如王景翼、康通信、高進達等牙關緊咬,低沉粗氣者。
更有眼神活泛,三心二意者。
各人心思不同,養氣功夫不同,所展現的舉動也各有不同。
“制書如右,請奉制付外施行,謹言……”
“張議潮……接旨!”
隨著王景之念完圣旨最后一句話,張議潮平靜接過圣旨,轉身面對眾人,平舉雙手。
王景之帶人為他脫下緋袍,換上紫袍與金魚袋,并將歸義軍節度使旌節更換為河西節度使旌節。
當一切塵埃落地,高進達最先忍不住道:“朝廷如此,何以得人心?!”
“放肆!!”索忠顗將其打斷,呵斥道:“至尊自有考量,爾等怎敢質疑君父?!”
“朝廷行事不當,為何不可說?!”
“爾等狂悖之言,理應論罪!”
“娘賊的,別以為我等不知你們的心思!你們無非就是想謀求利益罷了!”
“謀求利益也有限度,河西好不容易收復,百姓好不容易得以安康,爾等助紂為虐,不怕遭報應嗎?!”
“助紂為虐?爾等著實竟然將至尊比作商紂!”
“狂悖之徒……”
隨著高進達和索忠顗開口,敦煌衙門內立馬亂成了一鍋粥,雙方各執己見,相互攻劾。
李恩沉默無言,未加入這場唇槍舌戰。
不止是他,就連剛剛調回敦煌的曹義謙也沒有加入其中。
望著眼前的鬧劇,張議潮深吸一口氣:“夠了!”
聲音不大,卻威懾十足,爭吵聲在下一刻漸漸平息,但雙方眼中怒意卻遮掩不下。
張議潮掃視眾人,支持朝廷的官員與他對視后,紛紛低垂眼簾,不敢與之對視。
哪怕是索忠顗,也不敢明面挑戰張議潮的威嚴,只得偏過目光。
沙州起義之所以能夠成功,主功必然是張議潮和洪辯二人,至于李恩、索忠顗等人,只能屈居于次。
往后的三次東征和兩次西征,又都是張氏族人主導并取得成功,張議潮的威望也越來越高,敦煌的豪強們,也再也不敢如當初那般放肆了。
饒是如此,但牽扯到利益,哪怕是張議潮也無法阻止他們那蠢蠢欲動的野心。
“朝廷如此安排,自有朝廷的考量。”
“既然朝廷將河西一分為二,那甘涼蘭會四州之事,便全權由淮深節制。”
“瓜沙伊肅,則繼續由我節制。”
張議潮一句話,便切斷了河西內部西四州和東四州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