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臘月中旬,敦煌縣內掃雪聲不斷,雖然難得出了太陽,可城內卻氣氛壓抑。
張議潮入朝的消息傳到了沙州,而對于許多支持張議潮的小族、百姓來說,這個消息令人難過。
不過對于那些早就有野心的人來說,這倒是他們的一個好機會。
對于這些人,張淮溶、王景翼、王景之等人雖然有心節制,但終究能力不足。
沙州、瓜州、肅州等地陽奉陰違的官員越來越多。
伊州的索忠顗更是連陽奉陰違都懶得裝了,干脆不理沙州政令。
正因如此,作為沙州李氏家主的李恩也不免升起了別的心思。
這種心思,在李渭書信送抵時,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好在這種時候,李明振開口點醒了他。
“阿耶覺得,李儀中和索勛能是張淮深的對手?”
李氏院中某處書房內,在李恩對著李渭寄來書信發愣時,一道聲音響起,李明振從外走來。
他如今十八歲,還有半個多月便十九歲了。
張議潮帶兵移駐甘州時,他便知道河西要亂了,因此請辭了在山丹的官職,轉任到沙州,擔任敦煌縣令。
當初李恩還極其不悅,但現在看來,李明振目光始終長遠,比他這個為人父的要厲害多了。
“怎么,你猜到信里的內容了?”
李恩耐住性子詢問李明振,李明振卻不著急回答,而是走入書房后坐下,緩了口氣后才繼續道:
“無非就是想拉著您攪亂河西局面,做著割據一方的美夢罷了!”
“美夢?”李恩皺眉:“事不可行?”
“自然”李明振沒有遮掩,而是開門見山道:“河西局面比之前復雜多了。”
“別的不提,索勛和李渭、李儀中能是張淮深的對手?”
“索勛軍中有天使,張淮深不一定會動手,但對付毫無靠山的李渭和李儀中,卻還不是手拿把掐?”
“更別提張淮深對劉繼隆有恩,我觀劉繼隆不像恩將仇報之人,若是張淮深有難,他不可能不管。”
“哼……”李恩不滿冷哼道:
“那劉繼隆都割據隴右,自立門戶多久了。”
“他如果真能記住恩情,早就出兵幫張淮深驅逐索勛了。”
“我早就說過,這些布衣出身的,偶得高位之人,大多都忘恩負義,這劉繼隆恐怕也只是偽裝得好罷了。”
李恩對劉繼隆意見很大,不僅是瞧不起他的出身,更是因為他心里莫名嫉妒劉繼隆。
一個牧奴出身的家伙,怎么就坐上如此高位了?
李明振對自家阿耶的想法心知肚明,因此他不緊不慢為自己泡了一杯茶,接著緩緩解釋道:
“劉繼隆沒有出手,是因為他也身為人主,不可能用自己麾下兵卒性命來幫張淮深穩固統治。”
“可若是有利可圖,能夠壯大其勢力,還能幫助張淮深,那您覺得他會如何?”
“什么意思?”李恩直接詢問,李明振卻搖頭道:
“事情還沒發生,我也不敢篤定。”
“不過我可以篤定的是,一旦張淮深舍棄涼州,那李渭和李儀中一定會被拿來殺雞儆猴。”
“您若是覺得你能聯合他們抵擋張淮深麾下近萬兵卒,與四州張淮滿等忠心張氏之人,那我便不再阻攔您的美夢。”
“換而言之,您若是覺得您做不到,那我建議您現在就立馬表態支持張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