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輛馬車上,一名青壯官兵質問那官員,被稱呼王押衙的官員聞言輕嗤。
“龐大郎,你還是太年輕了。”
“這朝廷三厘稅,是肯定要征收的。”
“只是朝廷吃飽了,我們難道就不吃?”
“即便我們不吃,牙將們和州官們難道不吃?”
“這九厘稅啊,三厘弟兄們分了,六厘交給牙將和州官們。”
“州官、牙將們吃飽了,才能安全把三厘交給朝廷啊。”
王押衙說著,同時對眾人道:
“我好不容易搶來這七里亭鄉的差事,你們可不要說漏嘴。”
“這七里亭鄉有四百多戶百姓,起碼能加稅得到八百多貫。”
“這八百貫有七成交給牙將和州官,剩下的二百多貫就弟兄們十幾人一起分了。”
“這具體分下來,弟兄們每人都能得到半年軍餉,這來錢可比吃餉快多了!”
王押衙目光掃視眾人,眾人紛紛點頭,其中兩名年長的牙兵開口道:
“怎么能平分呢?”
“對啊,如果不是王押衙帶我們來,我們哪里能有這機會。”
“依我看啊,弟兄們每人拿十貫就行,剩下的交給王押衙為大伙打點。”
“沒錯沒錯……”
車廂內附和聲不斷,那王押衙也十分受用。
整個車廂里,唯有那龐大郎惴惴不安,其余人都十分高興。
見狀,王押衙也安撫道:“龐大郎,你剛剛加入銀刀軍,不知道我們的規矩也正常。”
“只是回城之后,你切記別亂說話,若是被牙將和州官們知道了,即便我和弟兄們不罰你,其它的牙兵也不會容你。”
“嗯,我記住了,押衙放心。”龐大郎連忙點頭。
見狀,王押衙滿意頷首,隨后帶著一行牙兵返回了彭城縣內。
布告四方的事情是結束了,可由于大雨還沒停下,所以秋收還得推延。
牙兵們回城等待,而徐州各鄉村的農戶也在等待。
“淅淅瀝瀝……”
秋意漸濃,可徐州的天空卻似裂開了口子,連綿的細雨開始漸漸轉變為大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無情地打擊著田間作物。
那些地里刨食一輩子的老農,臉上寫滿了無奈與焦慮,心里充滿著對未來的恐懼。
他們蹲在家門口,雙手抱膝,目光空洞地盯著雨幕,似乎在尋找著一絲放晴的希望。
鄉間的老柳樹在風雨中搖曳,仿佛在為農民的困境哀泣。
偶爾有幾聲鳥鳴穿透雨幕,卻也顯得如此凄涼。
只是大雨不曾停下,河道里的河水甚至漫出河道,往田間沖去。
“鐺鐺鐺……”
銅鑼作響,全鄉男女老少都被叫到了田間,試圖將水引往他處。
可雨實在太大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的作物被渾濁的大水吞沒。
“我的糧食啊!!”
“額啊啊——”
凄厲的哀嚎聲響徹雨幕中,他們只能看著自己的生路斷絕,卻無法阻止眼前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