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忽的、一名老農聽到了嗡嗡的聲音,他本以為是自己年紀大了耳鳴,但下一秒他便聽到了無數哀嚎聲。
“發大水了!逃啊!!”
“發大水了!”
“快跑!跑到九里山上去!”
“跑啊……”
雨幕如帷,水汽蒸騰,洪水沿著泗水與汴河的河道席卷而來,如咆哮的野獸,帶著泥土和樹枝的腥味,無情沖向了七里亭鄉。
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在呼吸間吞沒七里亭鄉。
樹木如斷枝落葉般被連根拔起,隨波逐流,成了暴怒河流中的漂泊之物。
屋舍如同土堆,一棟接一棟地倒塌。
屋舍、樹木這些無法移動的東西在洪水中顫抖、沉沒,最終被無情吞沒。
家園在轉瞬間化為烏有,但沒有人能在此刻關心這些,所有人都在忙著逃命。
距離七里亭鄉最近的九里山成為了眾人求生的目標,所有人爭先恐后的逃往九里山。
逃亡隊伍中,那些年邁體弱者,在這肆意的災難面前顯得格外無助。
不少人親眼看著他們被滾滾洪流卷走,掙扎的雙手成了絕望的符號。
恐慌的呼喊聲在風雨中彌漫,七里亭鄉的百姓攜老扶幼,慌不擇路地向九里山逃命。
他們的腳步在泥濘中艱難前行,每個人的眼中都寫滿了恐懼與不安。
水位不斷攀升,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的立足之地。
他們不敢回頭,只敢向前,哪怕前方是未知的恐懼。
雨聲、風聲、水聲交織在一起,所有人的腦袋都空白了,只知道往九里山逃去。
事實證明,逃亡的不止是他們,還有七里亭鄉四周的村落百姓,乃是東邊十余里外的彭城百姓都在向九里山逃亡。
洪峰過境,哪怕是彭城這樣的城池,也極難有落腳之地。
大水泛濫,漂沒整個彭城,有人逃亡九里山、有人躲在城內的屋頂,還有的人跑上城墻馬道。
洪峰過后,大水依舊積漫五尺高,無人敢下水,只能絕望的等洪水退去。
有人力竭墜入水中,被洪水吞沒,有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被洪水帶走,還有的人已經癡傻,只知道往高處跑去,抓住高高的樹冠不肯松手。
幾日后,洪水退去,大地平白高出兩尺,所有的作物與大半屋舍被洪水帶來的淤泥埋沒。
彭城與七里亭鄉只是此次災害下的縮影,其范圍遠超受災者想象……
“鐺……鐺……鐺……”
大中十二年八月二十日,當常朝開始,許多臣工的臉色都隨著山東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而變得難看。
“入班……”
伴隨著鴻臚寺卿的開口,百官紛紛入班,而李忱也鐵青著臉走上了宣政殿的金臺。
待他入座,鴻臚寺卿當即開口唱聲,百官入座。
“陛下,山東諸道加急,河南、河北、淮南三道大水泛濫,徐州、泗州水深五尺,漂沒民戶數萬家,百姓受災者數十萬……”
作為宰相的令狐綯,面對這樣大的自然災害,自然是不敢沉默無語的。
他主動開口提及了這件事,而這件事出現的節點也讓身為皇帝的李忱成為了眾矢之的。
“陛下,此乃上天警示,請陛下罷黜加稅之政!”
“臣附議……”
“請陛下罷黜加稅,蠲免受災三道賦稅,賑濟三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