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父長嘆一口氣道:“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
“去年的帳,你們都看過了,我們經營私鹽,所獲不過三千八百余貫。”
“宅中家丁、奴婢開銷,每年不下二千貫,買鹽又得二千八百貫。”
“好在我黃家世代販鹽,在這冤句縣購置了五千畝莊田。”
“以今年糧價,我們收獲六成后,賣糧買鹽,應該還能有幾百貫結余。”
“希望朝廷早些把稅降下來吧,不然如此下去,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庶族。”
黃父頗為感慨,而黃巢聽后卻錯愕道:“我們家中莊田,不是只取五成租子嗎?”
“朝廷加稅,我們得交稅,只能拔到六成了。”
黃父話音中帶著些惆悵,同時他也繼續道:
“這鹽價,今年恐怕得漲漲了,先漲二十文吧。”
“耶耶!”聽到黃父的話,黃巢的侄子黃存忍不住道:
“現在到處都是私鹽販子,我們若是漲了價,百姓恐怕就去買旁人的了。”
“到時候私鹽賣不出去,這些官鹽也就砸手上了!”
黃存的話讓其余黃氏子弟不免生出怨氣,好在黃父比較偏愛安穩,因此他對眾人安慰道:
“縣衙收了我們的錢,總歸得出力圍剿那些閑散販子的。”
“如今局面還能維持,就是你們每人的零花得削減一半了。”
黃父無奈,眾人也知道他的辛苦,并沒有因為這件事便與他鬧起來。
只是黃存聽后忍不住埋怨道:“若是當初那王守文把事情鬧大些,我們也加入軍中,做做軍頭后投降了,就與那濮州的王仙芝一般。”
“王仙芝?”黃巢朝自家侄子看去,他對那人有些印象。
那廝早年習得武藝,一開始與人販賣私鹽,后來自己拉伙做大。
自己前年去長安科舉時,聽聞他麾下有三五十個私鹽漢子。
“對啊!”黃存略微向往道:
“那王守文來濮州作亂,王仙芝帶著好幾伙私鹽販子參加了叛軍。”
“后來王守文兵敗被殺,這群人跟著軍中兵馬使朱淮投降官軍。”
“聽聞那朱淮試圖作亂后被殺,王仙芝等人被編入天平軍中,任了個列校。”
“如今這廝手下幾百人,憑著列校身份販賣私鹽,日子過得十分紅火。”
“哼!”黃父冷哼道:“他一個叛軍投靠而來的家伙,眼下朝廷沒有戰事,還能在濮州廝混些日子。”
“待朝廷有了戰事,需要征召他們出戰的時候,我看他們還能不能笑出來!”
黃巢聽著黃父這么說,心道若是有了戰事,朝廷恐怕也恐怕會先盤剝他們這些庶族。
“要是伯父能做官便好了……”
“你這廝!”
黃存不經意的一句話,立馬引起了黃父的吹胡子瞪眼。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翁,連忙看向自家大郎。
黃巢臉色不變,但心頭卻黯然。
“好了,都下去休息去吧。”
黃父擔心黃巢亂想,連忙驅散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