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漼的質問,鄭畋忍不住頷首道:“確實托大了,也極有可能無法收復秦州,但只要朝廷出兵,劉繼隆便只能舍棄三川而北上,朝廷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此外,朝廷亦可趁此機會,討平河淮兩道大大小小的盜寇,再抽調兵馬支援關中。”
“以臣計之,戰未必能勝,但若不戰,何談勝也……”
鄭畋也老實承認,自己不敢保證官軍能勝,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肯定勝不了。
他這態度令李漼十分滿意,他就怕鄭畋和前線的那群將領一樣,每日都在報捷,結果報著報著,叛軍都快打到關中來了。
李漼所說的報捷將領,自然便是駐守涇原的李承勛了。
自七月以來,李承勛不斷報捷,多則斬首數百,少則數十,先后捷報七十二份。
如果真的按照他所報捷來看,隴右六萬叛軍,最少被李承勛殺了三成。
可就王式的捷報來看,秦州八萬官軍,最多殺傷一萬叛軍,甚至更少。
憑借對兩人的熟悉,李漼很快就判斷出了是誰在說謊。
只是王式的奏表還不如說謊,因為李漼根本接受不了八萬官軍被劉繼隆先后擊破,僅逃走了不足萬人,而叛軍死傷不過萬人。
一比八乃至更少的比例,讓李漼現在胸口積淤悶氣,同時也不免生出恐慌來。
真這么打下去,把劉繼隆手中剩下五萬大軍打光,豈不是需要消耗四五十萬大軍?
如今的朝廷,湊齊十八萬官軍已經不容易,誰能想到四個月就被打光十萬。
李漼沒有了開戰時的意氣風發,只剩下了迷茫與惶恐不安。
眼見鄭畋說的很有條理,他自然選擇信服。
不過信服過后,他卻還是詢問道:“王式喪師十萬,朕以為其年事已高,恐不堪戰事繁瑣而疲憊,不知朝中可還有良將愿往隴州而去?”
李漼這話,若是放在開戰前,那群臣必然要因為這個位置而爭的頭破血流,就連他當初選拔王式擔任討擊使,朝中都非議不斷。
畢竟在當時的群臣看來,十六萬大軍討擊區區隴右,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如今局勢變換,劉繼隆所展現武略,比之昔年史思明、安守忠還要強橫幾分,可朝中卻找不出郭子儀、李光弼、仆固懷恩等名將。
一時間,群臣變的唯唯諾諾,根本推薦不出合適的良將。
倒是路巖眼神變換,想了想后站出來作揖道:“陛下,臣推薦徐相為討擊使,但三川距離關中太遠,徐相恐無法兼顧。”
“不如再以西川節度使高駢為討擊使,節制東川、西川,伺機收復劍南六州。”
路巖可沒忘記高駢送給他的禮物,若是能將此事定下來,那高駢肯定還會出手送禮。
“徐相以為如何?”
李漼聽后頷首,目光看向徐商,但徐商卻心中叫苦,臉色也不太好看。
“陛下,臣此前雖在山南東道統帥兵卒討賊,然麾下兵馬不過一萬之譜,而今西線兵馬聚集后,不下七萬之譜。”
“臣并不膽怯,只是擔心無法節制三軍,致使三軍兵敗,使朝廷蒙羞……”
徐商推脫明顯,李漼見狀臉色難看,目光在殿上搜尋,期間不止一次停留在了張議潮身上。
其實他很想用張議潮,畢竟朝中知兵用兵的官員就那么幾個,而張議潮收復河西的能力放在整個廟堂也屬于佼佼者,若非擔心他與劉繼隆聯手,李漼早就啟用他了。
思緒此處,李漼將目光放到了鄭畋身上,忍不住道:“鄭侍郎可有自信節制三軍,與叛軍一戰?”
“臣領旨!”鄭畋毫不推脫,哪怕知道前方是個火坑,他也毅然決然的跳了進去。
眼見鄭畋如此,李漼心底略微感動,見狀開口道:“傳朕旨意,加授兵部侍郎鄭畋同平章事,兼兵部尚書,充任京西諸道行營都統,隴右討擊使,南北兩路供軍使,進拜特進,授銀青光祿大夫,始安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