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四月如期而至,牛鈴清脆悠揚,配合上耕牛的叫聲,儼然一副田園景色。
昔年由張淮深率軍修建的姑臧依舊矗立在這西北大地,而那些因為戰亂而變為廢墟的村莊,與那無數拋荒的土地,卻已經重新有了人煙,有了作物。
數十個鄉村盤踞在涼州四個縣的外圍,星羅密布,宛若棋盤般,帶給這西北大地更多的生機。
渺渺炊煙升起,代表的不僅僅是埋鍋造飯,更是家的感覺。
“窸窸窣窣……”
甲片聲窸窣作響,數十名身披扎甲的將領從姑臧北門的神鳥門走出,走上護城河的白亭橋。
拱橋連接的對岸,是上萬身穿紅色戰襖,列為方陣的涼州子弟兵。
他們大多長相稚嫩,年齡在二十上下,少數人能在三旬左右。
原本是預留來做北市場的空地,如今卻成為了集合的地點,每個人都沉默地站直身體,目光望著前方,看似堅毅,但眼底卻充滿了忐忑。
站在他們身后,三千多名中年民夫正看管著身后的上萬匹乘馬和數千輛挽馬車。
他們每個人的站姿都十分標準,但不是軍中的軍姿,而是一個個“民”的站姿。
望著眼前的場景,拱橋上的將軍們還未說話,這些民夫們卻已經說開了。
“狗賊娘的胡雜,耶耶們就想老老實實種地、做工,偏要來打仗……啐!”
“直娘賊的,若不是軍中要有學識的人,我也跟著上了!”
“聽說節帥也要來,應該沒事吧?”
“節帥?”
“漢王漢王、看看我這嘴,平日里說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民夫們七嘴八舌說著,而拱橋上的張昶卻看向了身旁的鄭處。
“直娘賊,鄭郎君倒是練的一手好兵啊!”
他高興笑著,鄭處聞言也跟著笑道:“莫不是忘了我隴右歸義軍的老規矩,好漢當兵,兵不是誰都能當的!”
“哈哈哈、這倒是!”張昶開懷大笑,接著看向戰場上的這近萬兵卒,沉聲說道:“乘馬都夠嗎?”
“自然足夠!”鄭處不假思索的笑道:“河隴大地,哪有缺馬的道理?!”
涼州比起隴西,無疑更適合培養馬匹,因此此地有八處馬場,占了隴右馬場三成大的數量。
八處馬場背后是三千多匹軍馬,兩萬多匹乘馬。
至于兵卒是否會騎馬?這個更是不需要多問。
河隴出身的孩子,哪怕是西川逃荒過來的,只要住個幾年,必然能練就一身好馬術。
張昶目光掃視上萬兵卒,頷首后直接拔刀,振臂高呼:“出征!!”
在他的振臂高呼下,涼州軍團的弟兄開始以“團”為單位,有序調頭前往后方領取乘馬。
每名民夫也早早有了交代,他們擁有自己的牌子,每伙兵卒配三名民夫,三輛挽馬車,車上拉拽帳篷、糧食、甲胄、兵器和馬鞍等等物資。
兵卒牽馬在前面走,民夫趕著挽馬車跟在身后,隊伍拉長,沿著涼州的馬城河,向北邊的白亭海、休屠澤趕去。
在他們行軍北上的同時,距離他們上千里開外的燕然山脈西北部地區,一支數萬人的隊伍正在不緊不慢的放牧南下。
“照顧好我們的肉,不然就用你的肉來頂替!”
“哈哈哈……”
燕然山脈北部的草原上,向北以西可以眺望到數十里外的戈壁沙漠,向南則是起起伏伏的燕然山(杭愛山)。
在這個時代,漠南與漠北之間的戈壁沙漠還沒有后世那么大的面積。
它從西邊的燕然山北部地區向著東北方向蔓延而去,寬度不過三四百里,是一條狹長的戈壁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