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六月十二日,坐在制勝關牙門內的鄭畋沒想到,他沒等來秋雨,反而等來了原州的慘敗。
此刻的他臉色難看,左首與右首位的楊公慶與王式也紛紛站了起來。
站在堂內的神策軍都將連忙開口道:“今日清晨,叛軍舉眾攻往那城,楊副使得知消息,認為叛軍已然攻破平高,當即率軍撤離百泉,撤往東邊的臨涇縣。”
“眼下叛軍已經攻占平高、那城、百泉縣,并分兵五千進攻涇州臨涇縣,舉兵數萬南下進攻平涼。”
“楊監軍派出快馬,詢問鄭相是堅守還是撤軍?”
都將話音落下,鄭畋搖晃身體,忍不住扶額。
平高縣可是他征調涇原鎮十余萬百姓,趕在劉繼隆南下與高駢交鋒時加緊修建出來的堅城。
如今這座城池丟失也就罷了,那城和百泉縣也被占據,只剩下平涼縣和制勝關了。
想到這里,鄭畋看向王式,王式也知道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后才道:
“讓楊監軍撤兵制勝關吧,平涼縣雖然也堅固,但糧草不足,兵員太少,無法堅守太久。”
“為今之計,還是堅守制勝關,依靠制勝關來破敵。”
“雨季應該快來了,那平高城能擋住叛軍近半個月,制勝關最少能依靠雨季擋住叛軍兩個月。”
王式這話說的不錯,可鄭畋卻眉頭緊鎖:“話雖如此,可這天氣著實不像要下雨的模樣。”
“這……”王式停頓片刻,而后看向楊公慶:
“勞請楊副使詢問司天臺,今年的雨季究竟何時到來。”
“某已經派人問過了。”楊公慶臉色不算好看,躊躇道:
“司天臺的官員觀測天象,說雨季最遲在六月末就開始,而今距離雨季還有大半個月。”
“倘若叛軍趁此時機強攻制勝關,那制勝關恐怕……”
楊公慶沒敢繼續往下說,但王式卻搖頭道:“我等關注雨季,劉繼隆自然也會關注。”
“制勝關易守難攻,劉繼隆除非有把握趕在雨季前攻下制勝關,不然他絕不會孤注一擲的攻打制勝關。”
“若是不出某所預料,劉繼隆恐怕會主攻涇州和寧州、慶州,圖謀‘彭原’。”
所謂‘原’,其本意為關隴地區黃土高原因流水沖刷而形成的高地。
這種高地四邊陡,頂上平,雖然表面平坦、土層深厚,適合農耕,但由于氣候、降水等問題,原地常常缺水。
不過原地雖然缺水,但原地四周卻不乏河流,所以通過肩挑手扛,亦或者打出土井等手段解決水的問題后,原地所產出的糧食,素來高產。
關隴地區有許許多多的原地,例如后世較為出名的五丈原、白鹿原,便是關隴諸多原地的一塊。
在關隴原地中,‘彭原’即后世的董志原,是黃土高原地區中最大的一塊原地,素有“八百里秦川,不如彭原邊”之說。
慶州與寧州、涇州將彭原一分為三,精華在寧州,慶州和涇州則是分了個邊角料。
饒是如此,三個州也因此養活了八九萬戶百姓,開元年間更是養活了五十余萬口百姓。
可以說,近半個關內道的人口,都生活在這個三個州上。
剩下的人口,不是生活在鄜、坊二州的洛川塬,就是生活在隴州所處的周原。
劉繼隆想要攻打制勝關不容易,可若是他調轉兵鋒去攻打涇州、慶州和寧州,再轉道進攻長安,這卻并非不可能。
想到這里,王式對鄭畋提醒道:“眼下,理應提醒陛下,從長安抽調神武軍和神策軍,前往邠州嚴防死守。”
“好!”鄭畋不假思索的應下,當著二人的面寫下奏表,派快馬送往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