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做完這一切后,王式才繼續說道:“邠寧鎮和涇州等處,應該還有一萬五千左右兵馬駐守。”
“如今楊副使撤往了臨涇縣,但只要劉繼隆南下攻取了平涼、潘原、安定等縣,再見到制勝關情況,必然會轉攻慶、寧二州。”
“屆時,楊副使必然會遭受叛軍猛攻。”
“涇原等鎮的城墻雖然堅固,可終究是夯土城墻,與其將兵力浪費各州縣,不如令楊副使率兵堅壁清野,將慶州和寧州人口強行遷徙到南邊的邠州!”
“什么?!”聽到王式的話,鄭畋忍不住道:“兩州三十余萬口百姓,若是盡數遷徙至邠州,這些百姓要如何活下去?”
王式聞言,臉色黯然道:“某如何不清楚,只是將他們留下,必然助力叛軍。”
“屆時叛軍不管是繼續耕種收稅,亦或者強征他們為民夫,他們都將成為叛軍助力。”
“可若是遷徙離去這三十幾萬口百姓,哪怕不能遷徙離去,也留不下太多人口。”
“叛軍遠道而來,若是沒有足夠的民夫,絕對無法走邠寧官道攻入關中,只有強攻制勝關或秦嶺諸關這兩條路。”
王式的話,如釘子般釘在鄭畋心上。
他自然不愿意為難百姓,可局面擺在這里,他不得不好好考慮。
見他動搖,王寧則是看向楊公慶作揖道:
“劉繼隆已經獲得了原州和涇州的不少人口,但數量并不多,他主要依靠的還是秦州和朔方等處的民夫。”
“叛軍的糧草從秦州、朔方開始起運,但主要還是秦州,而秦州腹地至制勝關足有二百里,繞道邠寧至長安足有七百里。”
“眼下的軍情之中叛軍陣上的民夫數量不下五萬,而叛軍數量亦在四五萬之數,后方秦州應該還有二三萬民夫在維持轉運。”
“十二萬軍民及不少于十萬的乘馬、軍馬和挽馬,每日消耗的糧食草束不下四千石,光民夫消耗便不少于兩千石。”
“若是要轉運,從秦州到制勝關至少需要五日,光路上消耗便有一萬石,往返最少二萬石,起運二十萬石,能運抵的糧草在十八萬石左右。”
“這十八萬石糧草豆料,頂多夠前線這四五萬叛軍人馬打三個月。”
“若是叛軍繞過制勝關,那隨著叛軍距離秦州越來越遠,路上消耗也逐漸增多。”
“若是叛軍往邠寧攻去,沿途四百里都無法獲取糧草和民夫。”
“加上道路崎嶇,叛軍自秦州起運二十萬石糧草,能運抵邠州的糧食不足十萬石,不足叛軍人馬兩月之用。”
“可若是叛軍沿途能收獲糧草或民夫,以叛軍的畜力,能運抵前線的糧草還將更多。”
末了,王式緩緩說道:“食吾一石,當敵四石,獲吾民一人,當敵四人……”
王式把實際情況擺在這里,也說明了他為什么要堅持堅壁清野。
叛軍若是在前線獲得一石糧食,那最少能省去四斗糧食的消耗。
若是繼續深入,那能省去的消耗還將以每百里節省兩斗的消耗遞增。
若非長安距離隴右太近,沿途又是人口稠密的州縣,王式關一手堅壁清野,就能讓叛軍耗死在糧草上。
只可惜長安和隴右還是太近了,王式只能以空間和人口來換時間,用時間和路程拖垮叛軍。
想到這里,王式便緊緊盯著楊公慶,楊公慶聽后也當即說道:“既然如此,那某便奏表一份送往長安,將邠寧等州人口,盡數遷入關中,請朝廷開設粥棚,待到戰事結束,再重新安置他們返回故鄉也不遲。”
相比較鄭畋,楊公慶還是更欣賞王式,但王式還是過于倒霉,與劉繼隆交鋒太早,一戰將威望都打光了。
反觀高駢,由于有著周寶、王式、王鐸三人戰敗在前,高駢不僅沒有被論罪奪職,反而擢升了。
這樣的結果雖然讓百官都感覺到了不滿,可朝廷確實找不出比高駢更有才能的將領。
諸如康承訓等人,不是在中原剿賊,就是坐鎮河東、淮南等地。
這種局面下,自然不可能再自斷一臂。